坐在案几后的端丽女子说道。
女子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热茶,温雅的眸光落在少女欺霜赛雪的侧脸,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夫子,我心悦你,这有何错?
少女羞怯地攥着女子的衣襟,含情脉脉地抬头望着她,仿佛眼中只能装得下一人的影子。
年长的女子错愕地低下头,推拒的动作却不那么坚定。
——夫子,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少女鬓发散乱,狼狈地跪坐在地,双手被缚住,眼眸通红,歇斯底里地质问着对方。
而另一人却只是敛下眉眼,拂袖离开,就连不忍之色都克制得藏在了转身以后才稍稍流泻出半分。
——夫子,我恨你。
少女的眉眼褪去纯真活泼,眼底情意不再,凝视着紧闭的院门,绝望地悲鸣之后,拔剑自刎。
画面就此终结,被灰色的浪涛拍碎、淹没,窒息感真实得席卷每一寸肌理血肉,教她挣扎、沉浮,却无法摆脱……
脖颈处有着浅浅的痛意,却不及心口的凄楚,好似被人用凿子穿了一个洞,朝里头呼呼地灌着冷风,悲凉到极致,竟然只剩下麻木。
她猛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捂着脖子,触手一片光滑,却没有点滴血迹,手掌下移,贴着心口,那感同身受的绝望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她觉得那个少女,正是她自己;而那些沉重悲苦的过往,则是她前世的经历似的。
不,那是梦。
只是个梦……
意识回笼,迷蒙的眸光倏然恢复清明,她定了定神,看向屋子里正在对峙的一群人,迟滞的识海闪现出一幕幕画面,隐约的疼痛过后,终于拼凑出了连贯的记忆,也对此刻的情形有了明悟。
——岑一将她带到卧房中要替她卜卦,却不知为何在施法时,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
不消说,两边定是起了冲突,而于情于理,她都不会站在岑家那边。
只见妘十三面罩寒霜,抬手间挥出一道墨色的剑光,将几名逼近的守卫绞成了碎片;谈昕爵与绯衣男子正打得不可开交;而嬴惜的双眸已经染上了几分赤色,赤手空拳地拧断了几人的脖子。
目光转回来,那岑一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顾不上自个儿面色苍白若金纸,只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藏着希冀与紧张,教人不由恍惚。
这双眼睛,好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姜姑娘,你醒了?”试探着问了一句,见她只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望向自己,半点没有记起的样子,岑一眼中希冀的光骤然湮灭了,喃喃道:“还是没有想起来么?”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袭白衣,忽而勾唇笑道:“不,有劳岑姑娘,我记起来了——我阿娘是姓姜不假,但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一边说着,她慢慢站起身,越过惊疑不定的岑一,朝着同样似有所感,蓦地转身看过来的妘十三走去——四目相对间,莞尔一笑:“我叫钟离晴。”
“小心!”她正噙着一抹笑意,有几分迫不及待地走向那袭白衣,却不料背后猛地撞来一股推力,而妘十三收敛了所有情绪的黑眸也骤然泛起波澜,当即伸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旋身护在背后,警惕地看向钟离晴身后。
却是岑家人中一个较为年长的男子躲在人群后,趁人不备之时,劈手朝着钟离晴背后打出两枚暗器,却被岑一及时拦了下来,攥在指间。
定睛望去,那是两枚手指长短的钉子,密密麻麻地刻着复杂的咒术符文,如同浸在墨中的沉黑透出几分诡谲,光是看着便教人背脊生寒,更不要说打进人的血肉中,又会是怎样的折磨。
钟离晴被牢牢护在白衣身后,面色微红,却在见到那黑色长钉后一点点失了血色;而早在她靠近便抛下对手退过来的嬴惜更是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那两枚钉子,眼中赤色翻腾,用尽全力方能压制住体内汹涌的杀意。
“噬、魂、钉。”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东西钟离晴见过两回,一回是在钟离洵的髌骨中,另一回则是嬴惜的天灵处;想不到这等阴煞狠毒的咒术,竟然是出自天道岑家,怪不得嬴惜要说她与岑家有仇。
这下,恐怕连钟离晴也要向这岑家讨个公道了——无论如何,钟离洵都是她的义父,是她心底承认的长辈,这两枚噬魂钉害得钟离洵终其一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葬送了他所有的骄傲。
这仇,不能不报。
思及此,钟离晴再看向岑一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凉意。
迎着那陌生的神色,岑一倏然收紧了攥在掌心的两枚噬魂钉,毫不在意那尖锐抵在肌肤上的刺痛,一颗心如坠冰窖,面上却丝毫不显,犹自笑得若无其事,温雅动人:“事到如今,也不瞒诸位,我岑家擅卜,祖传绝技却是咒术——虽是受人所托,但是钟离洵与这位姑娘所中之术,的确是出自我岑家。”
“既如此,岑姑娘可愿给我一个交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