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四下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石越卿,于是只好为难地说:“说得哪里话啊,我是真的不会跳。你要是跟我跳,脚非得被我踩肿了不可。”
沈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我。
我心里一松,回头去望,石越卿他没有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环住我肩膀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彰显了他的独占权。
“对不起,”他声音硬梆梆的,“小满不跟别人跳舞。”
沈磐这才终于放弃,端着酒杯离开了。
他刚一走,我就抬眼看石越卿。他也正低头看我,没有笑,眉头皱得紧紧的。我抬手,想摸一摸他的眉毛。
他却一把捉住了我的手。
“我不过就一小会儿不在,你怎么就招蜂引蝶?”他不满地说,“看来这件礼服也不行,下回还要再另选一件才行。”
“你干脆把我裹成穆斯林教的女人得了,就是我在伦敦街头总看到的那种,全身黑纱,只露一双眼睛,保证吓得没人敢靠近。”
他居然还真的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然后说:“这个主意倒是不坏。”
我笑着瞪他。
弦乐四重奏的第一首已经演完了,新的曲调又起,有些人从舞池中出来,也有不少新的人又进去。他们跳的像是华尔兹,舞步我是不懂的,但却听得出演奏的是圆舞曲。
石越卿在这时候拉拉我,我询问地看他。
“小满,我们也去跳?”他说。
我眨眨眼睛,“你以为我刚刚是敷衍沈磐呢吗?我是真的不会跳,从来都没有跳过。你不怕我把你踩得体无完肤啊。”
“谁踩谁还不一定呢,”他很认真,“我也不会跳。”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默了几秒钟,然后笑成一团。我趴在他的怀里,他揽着我的腰,眉眼间再也没有刚刚的冷峻和严厉。
“自己都不会还邀请我呢?”我掐他的腰身,“石先生,你这功课做得也太不到位了吧,我有点后悔,要不我现在回头去找沈磐吧?”
他狠狠瞪我一眼。
“你敢。”
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两个后来还是进到舞池里滥竽充数去了。那是因为灯光渐渐暗下来,演奏的音乐虽然还算典雅,可是我却发现大家都在手舞足蹈,毫无章法可言,简直称得上是一场群魔乱舞。
既然如此我便也不怕出丑了,拉着他就混了进去。
结果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我们两个就像家里养得那两根缠在一起的富贵竹一般,抱在一起就再也没分开过。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这个夜晚虽然过得还算开心,可是我毕竟不是常常参加聚会的人,又闹到了这么晚,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都已经迷迷糊糊的。
我拽着他的胳膊上了车,他见我困得快要支撑不住,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我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一路我都睡得香甜,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停下车的。我只记得他将我抱下车,半梦半醒里我知道是他,于是干脆把自己缩一缩,连眼睛都没睁。后来到家的时候,他似乎是推了推我,好像是说了句什么。但我没听清,一沾上床就下意识地抱住青头,倒头就睡。
奇怪的是,在路上我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实在,真的躺到床上反倒睡得难受起来,奇奇怪怪的短梦一个接一个,搅得我不得安生。
然而,真正将我吓醒的是这样一个噩梦。
我梦到我到朋友家去玩,是很多年不见的一位好友,玩起来的时候忘了时间。到了很晚的时候,我正在从她家冰箱里拿蛋糕,忽然她就接到我爸妈的电话。我应了一声,刚想去接,可是她却走过来告诉我,说我这么晚没回家也没消息,石越卿担心坏了,所以开车出来找我,结果半路遇上山洪——
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我当时犹如五雷轰顶,手上的蛋糕“咣当”一声就砸在地上。就算在梦里我都没办法相信,第一反应竟然是给我爷爷打电话。
电话接通,我听到我爷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伴随着窗外的雨滴声,一起扣在我的心上。他将电话接起来,我还没有哭,只是一句一句不停地问:
爷爷,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我爷爷好久都没说话,最后才终于哑着嗓子跟我说:
小满,是真的。
我爷爷从来都没有骗过我。
这个梦就在这里戛然而止,我几乎是一下子就惊醒了,从床上直接就坐了起来。窗外正好就是雷雨天,伦敦的雨在夜里下得大一些,丝丝入扣,一点一滴地敲打在窗格上。
我往自己身边看去,空的,他不在,连被子都是凉的。
那个瞬间我吓懵了,一点都不夸张。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有点没分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四周的黑暗都向我袭来,这个新家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那么温暖的地方,一直是最安全的港湾,这一刻却好像深不见底的洞穴一般将我吞噬。
我顾不得其他,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