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在秦夫人长时间的瞪视下,微微尴尬地别过头,轻轻咳了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也是可能发生的,不是吗?”
“……的确。”秦夫人一怔,轻轻点头。
只要松口就好办了。谢玖立马精神一震,整张俏脸容光焕发。水眸泛着熠熠的光芒。
“您当年离开五常城时,在后园中捉了一把土装进荷包内带到青州,现下,可又带回来了吗?”谢玖记得年幼时娘亲曾不时拿出一个稍稍有些脏的荷包看,她追问之下,才知自家娘亲难离故土,却又不得不随夫远赴任上,这才想了这么一招。以解思乡之情。
谢玖的声音平淡中隐隐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发颤。
可秦夫人已经注意不到这么多,她脑袋里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若说拱卫司掌控天下情报,无孔不入,这些话分明只是她与自家女儿说过,而且她实在不觉得拱卫司的暗卫已经闲到在一个并不受宠,官小职微的秦家安插个什么人监视。浪费银钱有没有!?浪费朝廷人力物力有没有!?
“皇后何以知道……是秦溱说与皇后知?”秦夫人一时间脑袋卡壳,比起皇后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套,更让她震惊的是自家宝贝闺女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个大嘴巴。这种私密事也拿出来讲。
谢玖忍住澎湃的心情,默默地起身坐到秦夫人旁边的位子,“若我说。我就是知道呢?”
也不知是皇后这话吓人,还是皇后突然坐到自己的下位,更把秦夫人惊着,当下秦夫人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某种东西给卡住,眼珠子几乎爆出眼眶:
“皇后——”
谢玖一把抓住秦夫人的手腕,目光真诚地道:“您别多心,先听我说。”
秦夫人好悬没忍住一脑袋撞皇后脑袋瓜子上,大不了一起撞死。
大燕朝相比前朝是开放许多,礼仪约束力也不比之前那般惨绝人寰。可君臣人伦还是讲的,堂堂大燕皇后就这么直眉愣眼地坐在她这五品官员夫人的下位。这是几个意思?
要说想做给别人看,一来……这里也没别人。二来,即便有人当场看见,也是皇后先靠过来的,却不是她不讲尊卑。
所以,皇后不会是真想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就把她给生生吓死吧?
虽说,这一出一出的,的确吓人。
秦夫人咽了咽口水,掏了半天才从袖口中抽出锦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
“皇后,您这样不合适吧?”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谢玖的座位,“不如,您回上位,再行训话?”
谢玖恍若未闻,轻轻咬着下唇,只想着闷着头向前冲,直言不讳也就罢了,否则却不知磨到最后,她还有没有勇气开口,自家娘家会不会就这么吓过去。
“其实,我小名叫……丫蛋。”
噗。
秦夫人仿佛听见脑海中自己笑不可遏的声音,这不是自家女儿千嫌万嫌的一个小名吗?不过自小体弱多病,她是听当地请来的奶娘给出的一个主意,请年过花甲的老嬷嬷给请个贱名,这样带福去灾。
奶娘的祖母将近七十岁,身体却极硬朗,秦夫人特意请到府里来亲自招待,临走又特地包了红包,才起了这么一个乡土气息极浓的名字。
一叫就叫到六岁,回到京里后,秦溱却再不许人叫。
秦夫人也是觉得京里人多嘴杂,好好的事也传变了味儿,尤其这还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也是这个小名……
“真巧,我家溱儿也是这个名儿。”秦夫人轻轻扯动嘴角,似乎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连称呼都乱了套,忘记自称臣妇。
谢玖目光游移不定,最后才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上秦夫人更加游移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就是秦溱呢?”她问。
秦夫人一怔,然后蓦地抬手紧紧捂住嘴,眼珠子几乎没瞪出了眼眶,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尖叫出声儿来。
……救命啊,皇后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