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众人拥着皇后进了殿来。
皇后朱德音是太后亲自为当时是贤王的顾宜芳选的王妃。朱德音出自大燕四大名门张、柳、朱、杨的冀州朱氏,父亲是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朱中维兼吏部尚书,乃前朝安国公镇西大将军朱先的后人。
那时先皇还是太子,太后做为王妃为自己的嫡子选择妻子,不仅仅是以王妃的要求选择,更重要的是,贤王妃将来是要做皇后,不仅性格人品,家世也成了最重要的选择条件。只是,谁也想不到,先皇仁宣帝登基后,无法撼动百官立长的传统,坚持不下,改立了庶长子顾宜荣为太子。
为了抗衡皇太子的势力,太后又选择了当时兵部尚书柳博的孙女为贤王侧妃。三年后,仁宣帝驾崩,在局势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太后娘家青州张氏,荆州柳氏,和冀州朱氏三股势力力排众议共同拥立贤王顾宜芳为帝,建元景元,世称景元帝。
只是,内阁首府朱中维极重礼法,与生活奢靡又嚣张跋扈的代国公张环极不对盘,不止一次上书要求皇帝惩治代国公。虽然皇帝没有准其所奏,太后心里始终结了疙瘩,对中宫皇后也颇有微辞。
朱德音乃大家闺秀,大方有度,处理事物沉稳圆滑,尤其做了皇后,她更以前朝贤后段皇后为榜样,处事公允,将治理的井井有条。饶是太后心里不喜,除了皇后无子,却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景元帝子嗣单薄,只有秦妃生下的安乐公主,多为大臣所诟病。如今秦妃和赵才人同时有了身孕,可谓双喜临门,普天同庆。谁知消息传出不到一个月,赵才人就落了胎……
朱德音暗暗叹息,抬手揉了揉额际:“赵才人的胎落了,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妾看来,”柳芳仪摸了摸腕上翠绿玛瑙手镯,漫不经心地问。“无利不起早,没有益处的事,是没有人会做的。想想,赵才人的胎落了,谁受益最大,就很清楚明白了……当然,如果赵才人小产不是意外的话。”
剑锋直指同样怀了身孕的永乐宫秦妃。
赵才人和秦妃几乎同时曝出怀有身孕,可经御医诊脉,赵才人要早于秦妃近半个月,又都是男胎。若赵才人顺利生产,就是皇长子。大燕朝储君一向是偏向立长,即便是当今天子,身为皇后嫡长子,也不过是在废太子后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即便柳芳仪不说,这一点也是世上皆知。
“柳芳仪,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朱德音温声道:“秦妃自怀胎便在永乐宫深居简出,甚至她的宫人都甚少出来活动,大家有目共睹,切不可因你随口一句话,坏了彼此的姐妹情谊。”
“娘娘,秦妃的手伸的有多长,我知,娘娘想必也知。”
朱德音轻轻摇头,略显苍白的脸露出一丝浅笑。她并不特别美,细眉长眼,在宫中比她漂亮的人有许多,可再没有一个像这般进退有度,风采翩然的大家闺秀风范。
“柳芳仪慎言,事实没有查清前,我们不能仅依猜测而乱扣人罪名。”
谢玖看见柳芳仪唇角一闪而过的冷笑,心头一凛。
固然柳芳仪是荆州柳氏之后,与朱德音同样系出名门。可是仅凭这一点,柳芳仪只怕没有嚣张到这种程度。要知道,景元帝极少理,一切事务都由皇后裁决。皇后若想挑谁的错处,尤其柳芳仪这样高位妃嫔手下人众多,想整治她还不一抓一个准。
在皇后面前都这般肆无忌惮,柳芳仪凭的是什么?
“皇后娘娘多心了,”柳芳仪笑道:“我只是觉得,秦妃命中有福星高照,不仅为陛下生下皇长女,如今赵才人身上的胎落了,她的孩子出生,岂不又是皇长子?秦妃为了生个皇子,不知背地里挖了几尺深的老旧偏方……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殿内除了皇后,位份属柳芳仪最高,众人都噤声听着她二人你来我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撞枪口上。
谢玖只听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似远似近,愈发凄厉。她只觉心头发凉,头皮发麻,站在皇后下首边的女鬼望向侧殿方向,幽幽地道:
“婴灵……”
突地,消失无踪。
“谢美人,”朱德音声音有些疲惫:“你在现场,你来说说。”
那哭声越来越近,就像是在她耳边嚎哭。谢玖神色愣愣的站起身,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就在这里,传来太监尖尖的声音:
“皇上驾到。”
顾宜芳快步走了进来,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妃嫔,直奔朱德音。
“皇后……怎么样?”他的气息微喘,想是急的不像样子。
朱德音摇头轻叹:“赵才人大出血,已是保不住了。陛下……别太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顾宜芳眉头紧皱,双眼凌厉。“就是跪在宫外的那两个?反了她们,先拖出去给我打五十大板!”
“陛下,”朱德音抬手阻止。“五十板子下去,命可就没了。她们一死,这事儿也就就此打住了。先留着她们,审问清楚再说吧。”
顾宜芳强压下怒气,抬眼就看到谢玖跪在地上,缩着肩膀,神情紧张。
“谢美人,”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谢玖可怜兮兮地摇头,皇帝也到了,为什么她还是能听到婴灵的哭声?原来皇帝能隔绝鬼神的范围就这么点儿?
“陛下,”她轻轻扯了扯龙袍的下摆,顾宜芳疑惑地看了看她,就势拉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