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关死死抓着他的两臂。
肉眼可见玉石的血色褪去,陆清野的动作不再激烈,他缓缓平静下来。他的身体逐渐充盈,黄瘦之色消失不见,转而恢复为健康白净的气色,整个人如同睡着一般,与先前的陆清野天壤之别。
宋蛮看呆了。
归山也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开放的女子。
宋蛮擦擦额头上的汗,从陆清野身上下来,靠在床边休息,刚才耗了她一半的力气。
归山给她倒茶水,她连喝三杯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抬头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她下意识想避开他就是陆清野这个问题。
归山没有说话,但她看见他的下巴上下轻点,宋蛮闭上眼。
刚才她听归山和陆清野兄长的对话,大致明白了接引人是什么意思,他正常应该在九百年后醒来,若有差错,会有陆家接引人找上他将他护在画中。所以归山那封邮件“你来晚了”是在说她晚了一百年。
可为何,接引人不是陆家人而是她?陆家人……是阿涧吧。如果不是她取代了陆家的接引人身份,陆清野是不是不用那么痛苦?都是她的错,她欠他太多,如何能还清?
“他如今,可还好?”归山斟酌着问宋蛮。
“他……很好。”
归山松了一口气,也罢,他过得好就行。
门外,一个瘦弱的少年,面色蜡黄,头发干枯毛躁,正弓着背,扒在门缝处悄悄看向门内。
他在这家正店做帮工,他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比如这间三楼雅阁,只他一人知道。正店西边就是大内皇城,汴京城下不允许他们建太高,三层楼的高度已足够俯视皇宫了。
所以人人皆以为这家正店只有两层楼,可他却发现了这个本不该存在的雅阁。
他图清净,不喜欢被人打扰,经常一个人躲在上面。刚才他在这里打盹,迷糊中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他一个激灵。这雅阁门外锁得死,若里面真有动静,只有一种可能——外面的世界来人了。
他蜷着腿,将自己隐在阴影里,屏息凝神。
他瞥见归山手中的玉石,看到榻上那个男子起死回生,听见他会在九百年后醒来,他注意到那个长相木讷的男子朝门外走来,却在门口处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是与外面世界的接口。
九百年。九百年后应该很好,他不像榻上的男子,从外面世界来。他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他又和张择端创造的画中人物不同,他无父无母,不知何年生,不知何年死。
他好像是从山里出来的,云雾缭绕之处即是他的家。
所以他主动要求掌柜,让自己去山里打柴运煤,给酒楼输送燃料。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一对奇怪的男女,男的问路要找一栋屋子,可山上哪有什么屋子?旁边女子倒是没说话,只是她穿着剪裁奇怪的毛茸茸的衣服,看着好生怪异。
他正在出神,门乍然打开。一个女子站在他面前,是山中遇见的那位女子!这回的衣着同样怪异。
那女子神情恍惚,只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门口。他小心地探过去,摸摸她消失时踩的地板,是实的。
如此,榻上男子便是在山里与她同行的那个了。
宋蛮缩在被子里抽泣,梦里的少年是陆清野,他在那件雅阁里沉睡了八百年,他苏醒在民国乱世,他去田野考古,去战场杀敌。他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没有故国,没有阿兄,没有陆家,没有归山,也没有她。
他的恩师、战友、师兄弟抵不过时间,尽皆离去,他甚至不敢和朋友走得太近。他这一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敢再想,她只觉得心中疼得紧。她骗了归山,他其实过得不好,他心中有情,又怎么逃得开呢?
这就是陆清野,人之立世,在情与义,为国为民。
她看向窗外,天还没亮。沙漠那晚的愿望,她想清楚了。
愿他从此不再受离别之苦。
宋蛮从衣领里取出莹白的玉石,开了灯对准光仔细观察,这石头应该是陆清野身上那块,可为何是徐宴文送她的呢。
她不知道,陆清野同样辗转反侧。她的梦做到哪里了?她可能知道民国的陆行迈来自北宋,够了,到这里就够了,不要再知道其他的真相。
入了秋,风也大起来。即使温度不算太低,走在外面也会被风吹冷。宋蛮搭着外套,正在看书,门外有人敲门。
宋蛮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门外的人让她瞪大眼睛。意外的来客,徐宴文。
“方便我进去坐一会儿吗,宋小孩?”徐宴文靠在门框旁。
宋蛮赶紧找了双拖鞋,给他让路:“是走错了吗,陆清野家在对面。”
“没走错,我就是找你的。”徐宴文粗粗打量了下她客厅,“比阿涧的房间干净,我还以为女孩儿都像她一样不讲究。”
第 33 章
“你怎么来了?和陆清野有关吗?”
徐宴文唔了声:“算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