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尸体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从他后脑勺穿过,打到对面墙上。尸体软软倒下,压住男人。因为男人身体的遮挡,宋蛮没有看到这一场面。
宋郁山却好像全身虚脱了,他强撑起身体,几下将两具尸体翻开,抱出宋蛮。顾不得现场,直奔下楼,他把宋蛮放到车后座,揩净她脸上的血迹,连夜开车离开这里。
宋郁山没注意到,男人的手动了一下。
小宋蛮身上还裹着大哥哥的外套,她发了烧,满脸通红地躺在后座上,不停念着大哥哥。
“宋宋,再坚持一下,爸爸带你回家。”
“大哥哥。”
“宋宋乖,马上到家了。”
他打了电话,妻子慌慌忙忙开门来接宋蛮。安顿好小宋蛮后,他转身要走,却被妻子叫住。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损阴德的事!”
宋郁山忽的笑出声来:“知道劝不动,还劝?”
“那我问你,钱重要还是我重要?”妻子颤着声问。
“都重要。”他低头压上她的唇,很轻很轻,生怕伤害了她。
他头也不回,毫无留恋地离开,只剩下她站在门口,眼泪断了线,一颗颗往下掉。
他在路上对昏睡不醒的小宋蛮说过,带她回家后爸爸就去自首,所以对不起。
第 18 章
小宋蛮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只记得有个大哥哥从冰窟窿里救了她,别的都记不起来了,似乎只有这样大哥哥才会活着,活在小宋蛮不知道的地方。宋郁山杀了人,警方在现场只看到一具尸体,那个保护了小宋蛮的男人凭空消失了。
宋郁山笑了起来,这样也好。
背负一条人命再加上这些年走私、倒卖过的一级文物,且涉及文物数量庞大,研究价值不可估量,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妻子,只有留到下辈子再来还债了。
宋蛮躺在陆清野的床上,她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个人。
陆清野低下头听清她的话:“大哥哥,大哥哥。”
两行泪从她脸上流下来,浸湿了鬓边碎发,叫它们全都黏在脸上。陆清野给她整理,用掌根擦干她的眼泪。
宋蛮突然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窝里,瓮声瓮气哭着:“哥哥不要走!”
陆清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迁就着她,他不停拍着宋蛮因哭泣而一抽抽的后背,安慰她道:“不走,不走。”
他微叹一声:“怎么还哭了呢。”
陆清野手背碰上宋蛮的额头,很烫,发起烧来了。他扯下宋蛮的手,她抱得太紧,陆清野拗不过她,悄悄话一样哄着她:“听话,我去给你熬姜汤喂药。”
她蹙眉,紧抿着唇,慢慢松开陆清野,哥哥的话她都听。陆清野将她双臂掖进被子,用手细细丈量她的眉骨。
小姑娘终于长大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厨房里已经熬好姜汤,陆清野快速吃完晚饭,又亲自熬上了粥,省得宋蛮半夜醒来会饿。他端姜汤回去,托着她的颈背给她喝下。
整整一个晚上,陆清野没睡觉,一直坐在床边照顾她。小姑娘半夜醒过一次,饿了。他把熬好的白粥喂她吃。宋蛮仍旧没什么意识,陆清野取了几颗退烧药给她服下,把她严严实实塞进被子里捂着,额头渐渐也不烫了。
宋蛮终于记起十五年前的往事,她缩成一团,有人在照顾她。
救了她两次的人,她竟把他忘了十五年。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好像抱住了什么人。熟悉的感觉,但没有血腥味道,她缩进那个怀抱,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
她逐渐安心下来,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年少不知愁的日子。
宋蛮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早上陆清野再看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只是意识还不清醒。实习工地气候潮湿,临时宿舍又冷。虽然路上会麻烦些,但早点回去不是坏事。
简易决定提前几天结束实习,买下和宋蛮同一航次的机票,方便路上照顾宋蛮。
陆清野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他精神不太好,眼底尽是疲倦。简易带着宋蛮走之前,被陆清野叫到一旁。
他递给她一些药,还有一瓶姜汤:“去机场的路上给她喂下,回去之后做点温补的东西。还有,水果不要给她吃凉的,温一下。”
简易呆呆点头,这样的陆清野她有点不习惯。
陆清野留给周围人的印象一直很矛盾,很难给他贴标签下定义。时而温柔,时而带有攻击性。这两样特点毫不违和地从他眼神里反射给外人,而在这种眼神的背后是疏离感。
不管对谁,他都在刻意回避,避免过于亲近。
可现在,面对宋蛮的陆清野似乎多了一些烟火气。
从工地所在城市到北京要三个小时,飞机逋一落地,简易便打了车带宋蛮回到租房里。宋蛮能走,只是神色恹恹,脸色苍白无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