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倒在我身前的时候，那玄冰做成的匕首就插在他的胸前，他的脸色是安详的，不带一丝让我感受到慌乱的气息。

当宅子里的门被再次推开的时候，我头也没回的说：“明崇俨知道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来杀他的，而我也知道你也一定会回来题明崇俨安排后事的，对不对，玄枫！”

我转回身，就看见玄枫那张熟悉的脸，忽然风起。

“为了等你，我可是在这里站了一夜，”我看着他的脸，这样说道，记忆里玄枫很少这样面无表情，僵硬着一张脸。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明崇俨好久，知道走上前来，握住明崇俨胸前的那把冰刃，才将目光转回到我的身上：”其实你不杀他，他的生机也是撑不到今天的，何必对此一举呢，我回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我师弟，还有你，凡世发生的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回去你绝对赢不了那位殿下的。“

“玄枫，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不去争那个位置，虽然这种念头很快就被我熄灭在内心里，可昨天明崇俨说过，我冰族迟早有一天会在那位的手中走向灭亡，所以此时的我已经不得不去争了，你不知道，仿佛我一生的使命都在守护冰雪之域，以前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子都会为了冰族的和平甘愿向似乎是地狱的地方待了十年，那十年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就卷缩在一方窄窄的山谷里，看着周边与家乡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也目送着一位位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自己的身边，即使是这样，我依旧没有后悔从冰族离开来到这儿，也没有放弃回到冰族的希望，更别说是现在了，因为有了冰灵圣莲，我的血脉将会是最纯正的冰雪皇室的传承者之一，在我的身边，我有一位极为强大的皇族胞弟帮助我，还有着我们那里冰族皇室的守护者家族两脉继承人的守护，我母后的宗族是冰族之外另一个强大的种族，即使退一万步来说，我甚至可以去争取火族的支持，因为拥有这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们的口中就是我一定会输呢，那里与凡世不一样，即使我的父皇，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插手进下一代冰族的继承，你说，就凭借这些，我怎么会输呢？“

玄枫的脸色很平静，“你现在是不会知道的，我也不能告诉你，其实拥有冰灵圣莲又怎么样，即使你拥有它，将会具备最纯正的冰雪天赋，那位殿下依旧还是给你了，这就说明他根本就不会担心你威胁到他的位置，你所做的只是尽人命，而他占得可是顺天意。”

我能听出玄枫言语里的关切之意，可还是摇摇头：”你知道的，自从李贤在玄武门兵败以后，我就知道回到那里我可能会输，只是我想在想做的就是改变明崇俨说的那句话，即使在这场战争里我不会赢，我也要将冰族的实力保存到最大，即使我走不上那个位置，我也要改写冰族的命运，以至于不会亡族。“

“我算过了，这一生我们还有再见之时，即使我待在凡世，最后我也会再次遇见你，不过现在我也做出决定了，等我找到下一代玄门道脉和明脉的继承人，我就去你的那个地方找你，不过你也用不着兴奋，每一代玄门道脉和明脉的继承人最少都会花十年的时间去培养，可我已经知道你最后的生命也只有七年了，我找到你的时候或者就是在你的墓前了，冰灵圣莲虽然不是我要给你的，但也是在我的手中送给你的，这对你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十年之后，我会到你的墓前替你守墓十年的，也算尽了我们在凡世的情分。“

我点点头，用着调侃的语气对他说，“要记得那个时候记得给我带一壶酒，依照你们凡人的规矩浇在我的坟前……“

只是无论是我还是玄枫，都听不出这句话的调侃之意。

我原本以为，遇见玄枫以后，会有许多的疑问要他亲口告诉我解决，可是知道有了离别之意的此时我依旧没有开口，或许我知道，即使我问了，我想玄枫也不会告诉我吧，这是他的道，也是明崇俨的道，更是他玄门的道，同样，也是我的道……

那一年，上山的时候，正是雨雪霏霏的时节，在宅子外的竹林里，青梅煮酒，几多对谈……

那一年，青衫白衣，凭轩眺望，千古江山，笑看凡世英雄……

那一年，朗朗明月，白华映林，空明无物。

这一年，离开的时候，在这山间的古道孑然一身，只留给这青山秀水一道孤寂落寞的背影……

这一年，黑袍乌袖，折竹而别，往事如水，穷处不待云起……

这一年，北塞胡虏，玄武之变，君子不渡。

……

蓬莱，凡世将这里誉为仙山，这里也是冰雪之域通入凡世的入口。

魂葬对我说：“殿下，武后在得知明崇俨死了的消息，已经迁怒于李贤，将李贤家小放逐到巴州，已经安排好了，留下的一名魂卫已经在暗中保护，武后是断然伤害不到他的性命的。”

“嗯，李贤这一生也算是极其悲悯，也许帝位我是帮不了他的，但是我要他活着。”

我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海水，那些明知道顽石坚硬，可依旧拍打到上面的浪花，想起了凡世很多年前那位曾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魏武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许这才是我在凡世得到的答案吧。

知道魂葬提醒我该走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看着那道时空隙缝在眼前不远处，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再看一眼这满目疮痍的凡世，却隔着汪洋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