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姐姐,你见识广大,可瞧着此刻,好是不好?”霏微慌张的五官都挤在一处,“怎么这么半日,也没有动静?”
“皇后娘娘昏厥,没有动静也是自然,”韦妃冷笑着看霏微,“穆美人今日很是心急嘛。”
“娘娘,嫔妾也是心慌!”霏微讪笑着退回去,大殿上,唯有长久的寂静。
而内室里,看着那一盆盆热汤端进去,一盆盆血水举出来,洛偃的心,紧紧的提在喉咙里,两个手掌里满是方才皇后身上的血迹,他都来不及擦去,生怕离开一刻,那床榻上的人,就会离他而去。
“陛下!”吕太医匆匆出来,跪在他眼前,“娘娘腹部受了大力磕碰,一时疼痛剧烈导致昏迷,不晓世事,而今娘娘羊水已破,却胎气滞结,恐怕是不好,臣请陛下示下,若不用虎狼之药,恐怕母子二人都会窒息而亡,若是用了,又恐怕掏空了皇后娘娘的身子,日后,也是不好!”
“你说什么?”洛偃一把将眼前人提起,“什么叫不好!你一日日给朕瞧着皇后的身子,怎么会不好?朕不许他们不好!若不然,你提头来见!”
“陛下——”吕太医身子悬在洛偃眼前,双腿已经在打颤,皇后娘娘如今醒不过来,便是留住一个的性命都是艰难,何况说是母子二人?
“大人大人,快进去!娘娘醒了,快去!”郭嬷嬷满手血污,抓了吕太医的衣袖就往内室拽,“快去看,快去!”
洛偃松手叫他进去,“记着,一定要保皇后母子平安!”
“太医,太医......”皇后已经气若游丝,见到他,眼中终于有了神采,“太医,我感到孩子在动,是不是他要出世了?”
“是,小皇子是要出世了!”吕太医也终于见了一丝光亮,“快,给皇后用参汤,将鲜人参捣烂含在娘娘口中,再用止血散,快去快去!”
“娘娘,等下臣要娘娘用力的时候,娘娘一定要拼尽全力,小皇子身量小,容易生产,娘娘可千万要提住精神,别睡着了!”
“我......知道,我都记着。”羽汀的手被皇后紧紧握住,只是一会儿,已经是乌紫的掌印,而参汤灌下去,皇后的神色终于不那样游离,吕太医看着血水也渐渐的止住,“娘娘,可以用力了,可以了!”
那是怎样撕裂般的声音,多少年后,只要洛偃想起这一夜,回荡在耳边的,唯有这声嘶力竭的声音,他的半夏,隔着那道墙壁,是怎样的疼痛,挣扎,他都不敢回想,只记得那个肉团一般的小人哭嚎着抱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欢喜,这一生不止一次,他想着疏远那个孩子,却总怕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听到她的声音,所以一步步酿成大祸,改写江山。
“皇上,娘娘生了,是一位小皇子!”郭嬷嬷将那孩子抱在洛偃眼前,“皇上快看,是皇上的第一位皇子呢。”
“半夏呢?她怎么样?”洛偃心中心心念念的,唯有躺在榻上的那个女子,而且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总叫他觉得心慌。
“娘娘累极了,现下恐怕还缓着呢,奴婢已经叫人喂了参汤,过会儿想必会好一些。”郭嬷嬷藏不住的笑意,还在逗弄襁褓里尚有血污的婴孩,而内室里,羽汀满身是血,已经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陛下,娘娘不好了,吕太医说,可能不行了!”
“什么?”洛偃顾不得产房的血腥,也顾不得江山国运,飞奔在皇后榻前,将那青白的双手揽在自己怀中,“半夏,你看着我,是我来了,你可好些?”
“陛下,”皇后微微支起眼角,看到是他,干裂的嘴角艰难的笑起来,“你见了孩子了吗?是个小皇子。”
“我见了,我见了!”洛偃以为,此刻看着不断染红的床榻,他会揪着这里十数个太医,一个个要他们的脑袋,要他们留住他的半夏,可是看着她的脸,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陪着她,这样静静的守着她。
“那是咱们的孩子,你要好好养他!”皇后挣扎着想爬起来,洛偃忙将她轻轻揽在自己怀中,“他还是咱们大周的太子,半夏也要好起来,亲自教导他,教他治国济世,要他做一个好皇帝。”
“臣妾怕是不行了!”皇后忍着疼痛,忍着身体里不断流走的血液,最后一刻,享受她夫君的怀抱。
“洛哥哥,好好对孩儿,对我哥哥——”
她的眼泪埋进洛偃的衣袖,重重的垂下去,心中的万语千言,却再也不能说出口。
“半夏——”这一声长啸,划破暗夜苍穹。
“皇后娘娘,瓮了!”大殿之上,嫔妃们听过了可申银,尖叫,听过了啼哭欢笑,最后等来的,是这一声传召。
钟声敲十二下,国丧之礼!
辛夷因为那孩啼之声带来的欢喜还未散去,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传旨的宫人,而那宫裙之下的暖流,下身的阵阵疼痛,她已经无力支撑。
“喊苏太医——”辛夷咬着牙吐出这句,便已经不知世事。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梦中,有一双手牵扯着,他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笑意妍妍的看着她。
“以后我都一直给染儿做桃花酥好不好!”
“以后我都一直给染儿做桃花酥好不好?”
他一直在她耳边,不停的呼唤着,叫她觉得心安,“洛倾,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小主在说什么呢?”缨容守在辛夷身边,只听她口中嘟囔,可是殿里太医奔走,听得不甚清楚,只知道是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