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绥有些为难,张若菡便道:
“沈翊麾莫要误会,若菡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是这样的,之前若菡曾提过,我还有一位粗使仆人,十数日前被若菡派出去办事。她去的地方是扶风法门寺,寺中引若菡入佛门的师尊病重,前些日子法门寺的僧人就传书与若菡,只是若菡发愿为父亲祈福三年,不出慈恩。一时难两全,便派仆人先代我去法门寺看望。若师尊当真病危,若菡当破愿前往,送师尊最后一程。就在一日前,仆人传回书信,言师尊病危,已然不久于人世。若菡却被困慈恩,想离开也离不了了。”
无涯眼角抽了一下。
沈绥点头,叹道:“张三娘子一片赤心,绥深感佩之。”
“若菡离寺心切,望沈翊麾能相助于我。”说罢向沈绥俯身一拜。
沈绥惊了一跳,连忙虚扶于她,道:
“不可不可,绥受不起三娘子大礼。”
沈绥心中当然想要帮助张若菡,只是此事说好办虽好办,说难办也有难处,甚为微妙。但沈绥还是拱手道:
“请张三娘子放心,绥定竭尽全力助三娘子离寺。”
“若菡深谢沈翊麾仁侠心肠。”
二人一番交谈,颇耗了一段时间,以至于入大雄宝殿上香拜佛的慕容辅等人都已出来了。沈绥老远看到,连忙后退几步,躬身一揖,道:
“绥先拜别三娘子,来日再行联络。”
张若菡点头,也回了一礼。沈绥便迅速转身,快步离去。
张若菡亦携无涯回西内院住处,脚步匆匆,赶在慕容辅等人看见她之前,就消失在了大雄宝殿西侧。不过还是让眼尖的秦臻注意到了沈绥和张若菡的举动,不由暗暗笑了,心道这年轻男女,郎才女貌,若果真情投意合,他愿意做个牵线月老,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似张若菡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可不能再继续蹉跎下去。子寿老弟曾和他谈起过这个小女儿,也是满目愁容,不知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想来,也确实是儿女债一桩。
之前几年,张家也给这位三娘子说了好几门亲,但都被她拒绝了。家里人不愿逼迫她,而她的心病,也让提亲的男方家中有所顾忌,所以都无疾而终了。其中,这慕容家就是最出名的一家。慕容辅的三儿子钟情于张三娘子美貌,屡次三番求父亲让自己娶她为妻,即便张三娘子大了他七岁。
慕容辅拗不过儿子,便带着儿子去张家提亲了。当时,慕容辅为了能全了儿子的心愿,主动提出一个诗对的游戏规则,就是他让儿子写一首诗,让张若菡对一首,两家人来判断高下,若是儿子赢了,希望张子寿能答应这门亲事。他对儿子的文采很是有自信,想着张三娘子虽号称才女,与儿子的文采也当在伯仲间。就算赢了,文无第一,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也能把坏的说成好的,张子寿总该卖他几分薄面。结果儿子的诗被张三娘子甩了一整条朱雀街,慕容辅碰了一鼻子灰,带着儿子狼狈退去,再不提亲事,从此对张若菡十分忌惮。
此事当时被长安百姓传作笑谈,真是让慕容辅老脸丢尽。今日慕容辅与张若菡不期而遇,那尴尬的姿态,让一旁知道内情的秦臻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心道这慕容老小子,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再说沈绥,虽是男子,年纪也不轻了,到现在也不娶妻,他看着都挺着急的,若是让人怀疑他有龙阳之好,那可就不好了。
咦?是没有龙阳之好的吧,眼前浮现沈绥那无双美姿容,面白无须,隐有女子之秀美,秦臻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踏实,改日得探问探问。
这厢秦臻正胡思乱想,那厢张若菡已经带着无涯穿过回廊,大雄宝殿已看不见,她放缓了脚步,略有气喘,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轻轻抿了抿唇,乌黑的瞳眸中敛着浓浓的笑意。
身后无涯开口了,疑惑道:
“三娘……”唤了一声,她却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了。
“怎么有话只说一半?”张若菡平复了一下情绪,语调有些悠扬,似是心情很好。
“您为何要撒谎骗那沈绥?”见娘子似乎心情不错,无涯便大胆问道。
“我怎得撒谎了?”张若菡居然不承认。
“三娘!”无涯急了,道:“千鹤虽然确实是替您去法门寺看老主持了,但是老主持不是身体好转了吗?千鹤过些日子也要回来了,她书信里写得很明白啊。可是您为何要骗沈绥,说老主持不行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您这般诅咒老主持,他老人家可得被您气死了。”
张若菡眉毛一挑,道:“无涯,我是出家人吗?”
无涯:“……”
张若菡收起了逗弄无涯的心思,道:“好了,我撒谎固然不对,但也是有我的道理的,这个沈绥,身上有很多谜团,或许与那个人有关。我若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是试探不出来的。”
那个人?哪个人?无涯一头雾水。
“无涯,你可知我们刚才那番对话中,他已然露出了破绽?”
“咦?哪里露出破绽了?”无涯好奇道。
张若菡解释道:“我问他,我们是否曾见过面。他却直接回答,他自小不长于长安,只有十年前曾来长安赴考,询问我是否是曾于十年前在长安见过。这代表着,他很清楚,我自幼至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