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震惊地看着站在床榻前的长情,睁大着老眼抖着声音道:“你是,你是……”
“受人之托。”长情神情淡漠,“不过,仅是让你有气力与你妻子吃完最后一顿饭而已。”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老头儿激动的眼泪刷的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激动地从床榻上下来,作势就给长情跪下,甚至给他磕头,感激道,“感谢恩人成全!”
当老头儿抬起头来时,眼前已没有了长情的身影。
长情已然离开。
这是温凉公子在他离开相思情树时抚着琴曲告诉他的方法,所以,他才会说老妇人的愿望很“简单”。
老头儿没有惊于那流入他喉间的血为何会让他恢复力气,更没有疑惑,因为他这个将死之人求的,不过就是还能有一点力气来吃下他的发妻给他烧的糖醋排骨而已,就算是毒药,只要能让他有吃下老妇给他烧的糖醋排骨的力气,他也愿意服下。
只要能陪老太婆过完他们成婚的这第五十二个年头,他已然知足。
当老妇人捧着烧得一锅黑的糖醋排骨回到屋里看到老头儿坐在桌边等她时,她激动得热泪盈眶,道是相思情树的神明显灵,成全了她。
老妇人今次烧的糖醋排骨并不好吃,甜到发苦,可老头儿却吃得个底朝天儿。
老妇人忽然就哭了,泣不成声,老头儿像哄小姑娘一般将她搂进了怀里,一如他们年轻时那般。
次日,村里人发现这小屋里没见着有人出来,有人觉得不对劲,便推开门去瞧。
只见床榻之上,两位老人相拥而眠,却已永远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生病的只有老头儿,可永远睡去的却还有他的妻子。
没有人知道老妇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本当好端端的她竟也长眠了,但所有人都知,没有了陪伴了她一生的老伴儿,她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她选择与她一生挚爱生同衾死同穴。
而长情离开老妇的家后,便直接回了许宅,尽管他心中疑惑重重,可他却没有再到相思情树去。
当夜,就在老妇和老头儿相拥而眠时,温凉公子站在相思情树下,站在今晨老妇挂上祈愿牌的那个位置,抬起手,用掌心轻托着她的那块小竹牌,慨叹道:“如愿了,真好啊……”
温凉公子的话说完,只见他手心里托着的小竹牌竟是变成了无数绿叶!
那根挂着小竹牌的红绳,则是变成了一根细长的树枝!由小竹牌变成的绿叶便生长在这树枝上!
今夜的温凉公子,头上的白发似乎比昨夜又增多了些。
君悦客栈里,长情也正搂着他的小妻子躺在床榻上,好像只有将沈流萤搂在怀里,他才能安心似的。
沈流萤也已习惯窝在长情怀里睡觉,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日后若是离开了长情的怀抱自己还能不能睡得着。
她发现今日的长情有些不对劲,没有像平日里那般对她又蹭又摸的,不由抬手摸摸他的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呆货,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长情看着沈流萤带着关心的眼眸,便低下头在她眼角轻轻亲了一口。
沈流萤当即瞪他,“我不信,你自己老实说,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去了相思情树。”长情没有隐瞒,同时将自己左手腕上的晶玉手珠抬起来给沈流萤看,沈流萤随即问道,“手珠有反应了?真的和相思情树有关系?”
谁知长情却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手珠没有任何动静。”
沈流萤微微蹙起了眉,相思情树若是封印之地的话,由妖帝头颅暂化为的晶玉手珠理应会有感应的才是,毕竟封印的是妖帝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动静,则是说明相思情树不是封印之地?
却听长情又道:“但我见到了萤儿与晏姝曾见到的那名温凉公子。”
“温凉公子?”沈流萤将眉心拧得更紧,“可是温凉公子有什么异常之处,还是说……他和这场瘟疫有关!?”
沈流萤说到最后,忽然紧张了起来,以致她蓦地抓紧了长情的胳膊。
“萤儿。”长情将沈流萤微微抱紧,抚着她的背,轻声道,“萤儿别慌,有我在,莫胡思乱想,累了便好好睡一觉。”
沈流萤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将脸在长情胸膛上蹭蹭,道:“可能是我寻不到医治小姝的办法想的东西有些多,脑子有些乱了。”
“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别太累着自己。”长情轻声安抚沈流萤道,“时辰不早了,萤儿睡吧,不然萤儿精神不济,我心疼。”
沈流萤抿嘴笑了,用脚轻轻踢踢长情的小腿,笑道:“肉麻。”
“实话。”长情习惯性地在沈流萤睡前吻吻她的眉心,道,“明日我需萤儿与我到相思情树再去一趟。”
今日是他自己去的相思情树,晶玉手珠没有反应,不知与萤儿同去,手珠可会有动静?
在天阙山时,解开封印时必须他与萤儿同时在场,相思情树若是封印之地,可是也需要他与萤儿一同出现才可?
至于那温凉公子,可真是令人猜不透,他当真是能替百姓完成心愿的“神明”?
温凉公子,究竟是什么?
为何会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
以及,他的血,为何能抑制那个老头儿身上的病况以给他暂且恢复精神气力?
就算他的血能够有如此作用,他又如何会知?
不过,那温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