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抬衣服的下摆端坐于美人凳之上,木悠然在他走入轿中之时,已从追忆中苏醒过来,见他坐定后方才进入,后面两个丫鬟也跟了进来。其中一个丫鬟在白sè_láng皮袍软榻下面的百花箱里,端出一个软陶木盒子,打开来一看有两个青铜酒壶,两个青铜酒盅,酒壶尖嘴细脖圆肚身,镂刻着仕女图,酒壶与酒盅是配套的,看起来年代甚是久远。她拔下其中一个酒壶上的软桃木塞子,顿时一股清幽的酒香飘出,似乎也可以钻进人皮肤的毛孔里,让人精神一振,她斟满两酒盅,一杯置于紫影座前,一杯放于自家小姐身旁,酒水清冽香气馥郁。
这时木悠然也端坐于另一侧的美人凳之上,将一把古桐木之琴,横放于胸前开始调校音准。这时另外一个丫鬟将轿窗卷起的轿帘放将下来,紫影发现原来是两幅女红刺绣画,左边一幅绣着一位芳华女子抚琴独坐于湖边,一双眼睛却一直望向湖边的一对鸳鸯,旁边缀着着几句诗词:“借问古琴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右边一幅绣着同样的芳华妙女,只不过这次是抱着琵琶独对月空,颔首思量,后面缀着这样几句诗:“sū_xiōng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无限事,许多情。四弦丝竹苦丁宁。饶君拨尽相思调,待听梧桐叶落声。”
“悠兰敬紫影大护法一杯,您肯接受悠兰这个不情之请,大护法这豁达的君子之风让悠兰深深地敬佩,一杯薄酒,略表敬意,请。”说着将酒杯掩于袖口之下,一饮而尽。紫影于木悠兰言语声中转回思绪,忙也端起酒杯言道“木姑娘客气了,请。”
其实在紫影天魔想来;“即便是敌人,既然敌人礼遇自己,自己又何尝不会以礼相待呢,而且魂魔一族有自己的信仰,他们敬畏生命,不会轻易夺取他人生命,当然这是相对那些有自我神智的魂魔族而言。况且他见到这个木悠兰之后,总觉得她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
想至此,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口粘稠饶舌,甘甜中略带苦涩,入腹顿然掀起一阵热流,温暖心间。他不由喊道:“好酒!”一旁端酒壶的丫鬟连忙续满酒杯。木悠兰婉然一笑道:“这是千年老银杏果酒,又名长生果酒,有滋润骨骸,延年益寿之功效。大护法可以慢慢品受,悠兰弹奏一曲以助兴,想必您已经看过您右手边的那幅刺绣画儿了,悠兰要弹奏的这首曲子正是这首鹧鸪天。”
说着,她端正姿势,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音色铿锵却不乏婉转,铿锵处犹如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海底珍珠,交替地落于白玉盘之上,婉转处如同春日里青砖屋檐上春雨滴落下连成一条细丝线的声音,瞬间让人陷入奇妙的追忆之中,在往昔的记忆里找寻相似的情景,那往昔的人往昔的景恰能引发此时所感,淡淡的暖却也有淡淡的伤。是什么呢?
紫影正欲再次端起酒杯的手,却是重新放下,眉头紧锁,陷入了浓浓的思绪之中。此时轿里轿外的四个丫鬟,自袖口中很自然地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棉絮塞于耳中,从容应对,目光闪亮,显示着自我的清醒。
当然清醒的还有远处的主仆五人,尤其是毒魔族雪家大公子雪坤郎,心中直犯嘀咕:“这美若仙家的小娘子是谁,刚瞅到那曼妙的火红身影,感觉心魂儿都被勾走了。这老头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要用美人计吗?不过这也太浪费了,自己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天魔不是一直自恃清高吗,男女相处,七情六欲什么的不是很讲究的吗?怎么这紫影天魔这么容易上了这漂亮小娘子的花轿啊,还听上曲儿了,这算什么啊。”
想到这儿,雪坤郎内心如火在烧,好似自己心爱的东西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占据了,心中起了本能的愤怒。旁边的四鬼王都感受到了自家小主子的心绪变化,纷纷猜测起了他与那轿中女子的关系,这女子究竟又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