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死去，犾如一睁眼一闭眼，一睁眼一生，一闭眼又一生。甘苦一生，何来又何去，如何？死亡面前，一生终何苦？人到油尽灯枯终进天门。

我跑到村里一喊，村民纷纷去往我们居住的小屋。

查尔斯紧紧揣着海拉的一只手，海拉一个清醒一个糊涂：“我看见了，我看到了，天门大大开着，一串串人从云里头走出来，走向我，走向天边……看到了吗，阵式是如此的浩大，浩浩荡荡……有穿金带银穷困潦倒的、有骑车赶马的、有走路扛猪的、有带小孩拉狗的，他们走过来，在我的眼皮底下，从我的眼里走过，排着长长的弯弯曲曲的队子，向着远方……”过了一个时晨，海拉还是糊里糊涂的讲着：“呀……啊……我等啊，我等啊……呀……嗳……他来了，最后一个是我的丈夫，他走来了……他是如此的穷困潦倒，如此的可怜惜惜，骑着一头身子贴着干屎的瘦小毛驴，弯弯扭扭的走过来……走了，走了……等我，嗳，等等我……”一老人摇晃着头说：“她在收她一生的足迹，完了，不行的了。”

听到老人的话，我心头一落，看着人群外面脸面铁青的银相，我对他一瞪眼，从聚满人的小屋里挤进去，来到海拉身边：“海拉，海拉，你怎么了，怎么了，海拉。”女人的泪水天生就软，无论你经历过无数个生生死死，一样的不会坚强，到头来它只会一涌而出。我强忍着眼水，可是眼泪还是速速滑了下来：“难道，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你不要查尔斯了吗？不要我……”没看到希望，没有什么希望，我想给她一些牵挂，让她自个儿给自个儿希望，让她想活着的**占胜死亡，尽管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得去努力，然而我没有看到希望，查尔斯没有，所有人都没有。

“小稞，你哭了。”海拉似乎清醒了很多，也许这就是回光返照，尽管我不能相信，可它就是铮铮的事实。“虽然我的躯体腐灭，但我的灵魂永存不灭，灵魂会造就重生的躯体，我相信，你也会相信，我们这里的所人都如此的相信，死是又一次生的开始，死是回到生的开端。”我暗暗想着，海拉，你也许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话了：“作为**造就的人类，终将无法回避大自然的生死规律，我们每一个人只能选择一次到世间作短暂生活后，都将无情地永远离开尘世，永远回不来，无法得到所谓的重生，就如在你心里面根深蒂固的‘投胎’一样。”我没有什么，也许我有的就是和她一样去相信，拿什么勇气去抺灾她一世的希望：“是的，海拉，是的。”海拉用渴求的目光说到：“小稞，你比这里的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能告诉我吧，投生？”“我相信，你会投到一户好人家的，那里有爱你的父亲、母亲。”她笑了，我也随着微微一笑。“让它看着我，让你的金丝雀赐予我幸福，让我的痛苦少一些。”她摊开发白的嘴唇，对着她即将留在世间的孩子：“现在我再也没有理由活着，还有什么理由活着，还有什么理由去贪恋这个尘世，它已经给足每一个人一生的时间去生活，无论你快乐着还是痛苦着，最终那些时光都会流逝，不留一丁点痕迹……你最大，得像个男子汉一样活着，你吃饱，你兄弟姐妹吃得饱，你饿着，同样他们也饿着。”大男孩点着头，哭泣着，小的几个，在人群中欢快的吵来闹去。

海拉看着她的孩子，看着我，看着查尔斯，看着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她笑着，笑里似乎有点人世间的苦涩味道：“查尔斯，来生我在火海里等着你，那时我将是一个小姑娘，而那时你将是一个无耻之徒，我也将愿意，你为我解下大摆裙，那个人始终是你，而不是别人……”海拉在最后的日子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银相，面对死亡，这些只是芝麻绿豆，似乎关系不到什么了，她只是带着她的悲伤和痛苦，带着她的希望与未知，在美丽且伤肿的脸上永远的瞌上了眼睛，香消玉殒，放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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