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离异

「那是我的习惯啦，如果晚上不抱东西的话，我很难入睡，

所以都要等你睡觉、比你早起床，才敢放心拿出来，要笑就笑吧。」外放的他，竟然有那幺娇羞的一面。

「有什幺好笑的？我偶尔也会拿抱枕睡阿，这又没什幺。」我还给他，理所当然的说。

「你真的这样觉得？」他不可置信的看我。

「对阿，有人笑过你？」我问。

「有阿，之前我国中的时候跟我一个好哥儿们很要好，我很信任他，

什幺事情都跟他讲，有次我们在聊天，我脱口而出，也跟他说不要和别人说。

谁知道他隔天就跟班上的人讲，话被传开，每次我都被笑，『抱玩偶的羞羞脸』。

所以有阴影，不太敢让别人知道，拜託你别说出去哦...。」他感慨的说，好像释怀了。

「国小国中不懂事，难免会说这种五四三，你之后没跟他有过节或闹事吧？

虽然很过份，但话也都说出了，别一直放在心里，至少我能跟你保证，接下来大学的日子，

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拿玩偶出来陪你睡，不管几只、长怎样我都不会觉得怎样。」我安慰他。

「干嘛啦，怎幺了怎幺了，我说错哪句话，伤到你了吗？」我见他泪水一滴滴夺出眼眶，第一次看他落泪，我用手臂拢靠他肩膀。

「没啦...，只是很感动，你记得那时候去餐厅吃饭，我跟你提到父母离异，一直以来都跟我爸独居吗？」他忍住啜泣。

「记得阿，不过那是你私事，当时我就没想多问了。」我回答。

「我三岁那时候，我妈妈跟别人跑了，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因为什幺而跑，我问我爸的时候，他每次都不和我说，当时我只记得，

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连眼泪都还没挥别，我妈也没有不捨，说走就走，

我爸强行把我拉去他那边，加上监护权在他那，就名正言顺的和我爸一起生活，

但他自己开公司，常常有公事要开会，得去大陆，一年回来不超过十次，

每次回来总是带玩具礼物给我，不过我根本不稀罕，

我要的只有几句：『在学校过得怎幺样？、今天和朋友相处如何？』长期的关心，

他不在台湾的日子，只剩我和我爸请的保母在家里生活，每天都过的很不踏实

每晚睡觉时，我都习惯抱着我一岁多时，我妈买给我的玩偶，

常常想，会不会有一天妈妈打电话给我、回到家里一起生活，

抱着它很有安全感，想着想着不自觉就入睡了。

虽然我现在看很开了，但也变成一种很难改的习惯了...。」小杰说的同时，眼泪潸潸落下。

「嗯...，也许往后其他人知道你这样，懒得听你为什幺习惯抱东西的原因，

或了解了，还嘲笑你，说你五四三怎样，记得还有我愿意接纳你，

过去缺陷的漏洞，只能靠未来填补，所以让他过去吧，就算伤口疗癒时，

过程很痛苦，最后还显露一块伤人印记在那，我也会陪你随时间看它慢慢淡化的。」我很用力的抱紧他。

「谢谢...，谢谢你...，皓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他牢牢的靠着我，

不为别的，只为告诉他心里那个童年时的男孩：「你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好了别哭了吧，你赶快先去洗澡，我们把东西吃一吃，早点休息吧。」我拍拍他的背。

「嗯。」他擦掉眼泪，平复心情，进去浴室里洗澡。

每个人诞生的那一刻，即是「被」人生的启程，

我们无法选择父母，只能任由上帝安排，

当一个人越坚强，越难明了他何时真正展开笑容过，

当一个人选择只求留下物质，不要剥夺他活在世上还能偷尝的温存，

我想那个人很明白，心底早已千疮百孔，那些伤害过的人格、造成的疙瘩，

该怎幺治疗？只能等下辈子领教。

小杰洗完澡出来，看起来心情平复许多，我们一如往常边聊琐事，边配盐酥鸡，

之后吃完收拾乾净后，我整理我的东西，他写他的日记，今天他在书桌前坐更久了。

「我看完书了，也差不多忙完了，你呢，要不要睡了！」我问。

「嗯我也写好了，睡觉吧。」我们一起进去浴室里刷牙。

「来，皓皓，为了犒赏你安慰我，我帮你刷牙，嘴巴张开来，阿～～～」他恢复精神，拿我的牙刷，试图往我嘴里塞。

「不要啦，等等刷到牙龈流血，我心领就好心领就好。」他变好有活力，又在开我玩笑，我快速拿起他的牙刷，递给他。

「好啦好啦，哈哈哈」我们咕噜咕噜漱口完吐掉，我们一起对着镜子「咿—」，看彼此洁白的牙齿。

「ㄏㄏ，ㄛ这样晒吗。」他挑眉眼，张开嘴巴耍宝，切齿的含糊不清说话。

「你再说什幺啦？」他好像猿猴，快笑死我了。

「我说，皓皓，我这样帅吗。」这次他还搭配双手臂画圆扮猴，有够不正经。

「晒晒晒，ㄛ也很晒吧。」我学他，我们两个在浴室大笑出来。

刷完牙我们走去各自的床上，準备就寝。

我躺着面向墙壁，思考小杰家的事情，

竟然他妈妈一岁时，还会送小杰礼物，

代表那时候还爱着他，那为什幺三岁要分别，

连一声都没吭，却掉头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