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燃起一堆篝火,夜风吹拂,火焰跳跃不定,照映四周光线明暗,林木遮挡,暗影绰绰,恍若鬼魅隐没。
黑袍老者右手抓着酒坛,腰身挺直,坐在半截树桩上,豪饮鲸吞,酒水淋漓,沾满胸前衣襟,十数斤烈酒,片刻间已是喝得干净,酒坛抛飞,黑夜中传来一声脆响。
方白衣端坐在旁,眼前放着一壶美酒,自斟自饮,轻尝浅酌,却是暗自摇头苦笑。
出道江湖,似乎与客栈酒肆这些地方相克,但凡到客栈投宿住店,无不是风波突起,横生事端,以致大打出手,落得狼藉遍地。
离开清源颜府当天住店,想要探得何人隐身幕后,却遭遇程琨寒江钓翁等人,乱箭攒射,碎屑横飞,险些将客栈烧毁。
此番更是遇上自称冷一山的黑袍老者,似是有为而来,不分缘由便出手相试,劲气激荡,震飞桌椅门窗,损坏物品无数,几乎将客栈震塌。
若非客栈伙计机灵,见机得早,躲到柜台后面藏身,免不得会被浑厚霸道的掌力劲气波及,轻则筋断骨折,重则赔上自身性命,岂不冤枉至极。
客栈里遍地狼藉,不是说话场所,黑袍老者抬手扔给客栈伙计两锭白银,算是赔偿客栈损失。提起两坛好酒,眸光中意味深邃,掠过方白衣,却是没有说话,纵身离开客栈,瞬间远去。
方白衣知道黑袍老者有话要说,自身也有诸多疑问,想要问个明白,伸手探过小可怜皓腕,确认伤势无碍,急忙晃身跟去。
为浑厚霸道掌力反震,小可怜伤重吐血,却是通天神功温润纯厚,护持体内经脉,服下九转护心丹,功行数个周天,散在经脉中的真气尽归丹田气海,伤势已经好得六七成。
知道方白衣性情,揣上一壶美酒,收起凤羽短剑,脚踩迷踪步法,追着方白衣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
出得集镇数十里,远远望见黑袍老者生起篝火,与方白衣分坐两旁,身形晃动,留下虚影道道,已是来到方白衣身侧。
尚未说话,只听到黑袍老者哈哈大笑,道:“此番是老夫鲁莽,害得小姑娘受伤吐血,该当有所补偿才是,免得小姑娘心有芥蒂,以后埋怨老夫那就不妙了。”
说罢袍袖拂出,劲力涌动,却是纯厚温和,小可怜感到左右两股力道,左推右扯,竟是站立不稳,仿佛两只无形大手扳过,顿时转过身去。
小可怜不明其意,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只是眼角余光瞥见方白衣端坐不动,嘴角逸出笑意,仿若清泉涤脉,知道黑袍老者没有恶意,放下心来。
黑袍老者身法极快,未见有何动作,已来到小可怜身后,疾点背上要穴,手掌翻转按上大椎穴,摧动真气,宛若长江大河奔腾,渡过小可怜奇经八脉。
功力浑厚,深不可测,内力真气源源不绝,没有丝毫枯竭迹象。
小可怜玲珑有致的娇躯剧震,通天神功自行运转,护持体内经脉,隐隐与黑袍老者渡过的内力真气相抗。
徒听黑袍老者喝道:“心与神合,摒弃杂念,意守丹田,老夫助你打通任督二脉,贯穿天地双桥。”
内功真气似海般深邃,源源不绝地渡进小可怜体内,雾气朦胧自发际间升腾,凝而不散,笼罩在两人头顶。
小可怜面红似血,光洁的额头隐有汗渍,似是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樱唇抿起,勾勒出几分坚毅神色。
方白衣眸光中透出愕然,原以为黑袍老者有意传给小可怜几招绝学,没有想到竟是不惜耗损自身元气,为小可怜打通任督二脉,贯穿天地双桥,自此挤身绝顶高手之列。
却是浓眉紧蹙,暗自忧心不已,各人资质不同,自有机缘际遇,鲜有人敢轻易出手,为他人贯通任督两脉。
若是经脉阻滞不畅,蓦然间渡过真气猛烈,震动体内各条经脉,怕是不等打通任督二脉,便已使奇经八脉断裂,气绝身亡。
就好似河床泥沙淤积,致使堤坝不稳,倘若洪水冲击掩至,势必漫垮河堤,泛滥成灾。
要想为他人打通任督二脉,只能将内功真气缓缓渡过,绢绢细流,拓宽奇经八脉,却是最为耗损元气。且在运功时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真气逆行,极易走火入魔。
各人资质有异,所练内功心法不同,打通任督二脉所需时间长短不一。倘若根基不稳,耗时良久,施功者耗尽内功真气,体内元气枯竭,反而赔上自身性命。
方白衣不敢大意,长身而起,乌金折扇弹出锯齿般剑尖,凝神戒备,为两人护法,以免有江湖人闯进,惊扰到黑袍老者,危及小可怜性命。
足有大半个时辰,黑袍老者这才抬起手掌,却并指如戟,疾点小可怜数处要穴,手腕翻转,复又按在小可怜背上,摧动真气,洪水般汹涌,渡到小可怜体内。
半晌,黑袍老者撤回掌力,喝道:“小姑娘资质不错,倒是让老夫省去诸多手脚,送你半甲子功力,速速运功调息,化进丹田气海,收归己有,江湖上自此又多出一个绝顶高手,哈哈哈......”
小可怜任督二脉已通,通天神功有意无意摧动内功真气,自丹田气海磅礴涌出,直达十二重楼,似是灵泉汩汩,永不枯竭。
感官六识更胜先前百倍,奇经八脉中真气鼓荡,抵过三十年苦修,知道黑袍老者所言不虚。
顾不上言谢,急忙盘膝坐下,掌指变幻捏起法诀,默运通天神功,炼化体内真气,却是与天地相融,几乎化进黑暗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