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秦毅忽然梦醒,正是夜深人静时,他想起自己的计划,有些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了一会,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偏生何深又开始鼾声大作,令他不能成眠。
正想要不要弄醒何深时,房外却传来了喧哗声,秦毅立刻心生警惕,便欲出门探探究竟。他坐起身来,听得声音似乎从旅舍的前院传来,似乎是有人在吵闹。秦毅料定有事,遂叫醒了何深,一起出门,看到前院那间匈奴夫妇的卧室里有灯光。
他们走过天井,隔着窗子观望前院的状况,发现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正对那匈奴老头吼道:“大爷我可是西河国的都尉!今儿个不多孝敬点,拆了你这几间破屋!”
“大爷,我真的只有这一点了……”老人双手捧着一袋铜钱,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身后的壮汉儿子表情则有点难看,但也低着头,不敢作声。
“可恶!住个店还要碰上打劫的兵痞。”秦毅心里很不痛快,但碍于身份,他不想插手,示意何深静观其变。
“混蛋!这点钱连塞大爷的牙缝都不够!最后再讲一句,把钱都拿出来,不然马上烧了你这胡狗的房子!”那都尉提着老汉的脖领大声嚷嚷着。
老头顿时哭得一塌糊涂,呜呜咽咽地泣不成声。
可那都尉却已失去了耐心,“呼”的一巴掌就盖了下来,打得那老人跌倒在地眼冒金星,老妇人急忙跪下安慰老汉,而那壮汉依旧没有反应,呆着没动。
只听那都尉道:“那好吧,你这胡狗既然敢抗税,就别怪本大爷下手狠,兄弟们,烧了!”说罢就命手下就往地上墙上撒了些麻油,一个个狼嚎起来,摆起架势要开烧了!
秦毅终于不能再忍受下去了,虽然他本不用趟这一摊浑水。
然而他趟了,提剑推门而入,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立刻挥出了一记闷拳!
拿着麻油桶的那人痛哼一声,身子离地腾飞,“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手中的麻油桶也脱手而出,准确无误地砸中了都尉的鼻梁,鲜血从那里奔涌而出。
当众兵痞看到只有秦毅一人时,便都疯狂地扑了过来。
秦毅奋起拳脚,只用了五成气力,七八下就将众兵卒全部打趴!
“一帮腌臜小卒,正好本大爷今晚睡不着。”秦毅轻蔑地一笑,指着都尉的鼻子道,“赶紧滚!”
都尉鼻青脸肿,盯着秦毅恨恨地啐了一口血沫,“走!”带着部下狼狈出门而去。
舍主夫妇一家都对秦毅感激不已,一口一个义士相称,要拿出一点钱酬谢秦毅,但秦毅坚辞不受——他实在是看不上那点钱财,不如干脆不要。
“唉,义士呀,可我们得罪了那位都尉,不能再待在离石城了,明天我们就得离开这里回老家去,所以明天还得请你们另寻住处,真是抱歉了。”老汉遗憾道,秦毅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对,反而断绝了人家在这里的生计,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毕竟凡事难两全,刚才不出手,这房子恐怕都要没了。
“无妨,我们明日改去他处投宿就好了,房钱不必退了,你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可不忍心再要钱。”秦毅的心情还算不错,随便安慰了老夫妇几句就去睡觉了。
……
半个时辰后,无数火把的明光映亮了这家旅舍的前后巷子,刚刚有所喘息,还在讨论善后的舍主夫妇立刻魂飞魄散。秦毅自然也被吵醒了,他现在的怒火,比刚才更甚。
“里面的人速速出来就擒,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那名都尉,青肿的脸上容光焕发,看样子似乎是彻底从酒醉中醒了。周围的街坊全都已经躲闪开来,远远的注视自家的房子,提心吊胆。
秦毅倒不惊慌,只是有点奇怪:仅仅是为了被打受辱,一个小小都尉就敢把事情搞这么大?看到舍主夫妇绝望的样子,他指着自己道:“老伯勿惊,是我打的人,我去摆平。”
随后他便一人昂首阔步走出了旅舍,何深则按他吩咐仍躲在客房,反正他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给我拿下!”都尉一声令下,一群官兵蜂拥而上。
秦毅躬身,抽剑,横空划出——拔剑术断金斩!
前排几个官兵的刀顿时成了破铜烂铁,人也飞到了一边,倒成一片。
都尉一脸惧意,急忙转头对身后一个穿着寻常武吏衣服、黑森面孔的男子道:“伏曹史,劳烦你了!”
黑面男子也不答语,径直前走两步,在与秦毅相距五丈远的地方定住了。
“某乃内史府贼曹史(注1)伏乘,敢问足下姓名?”黑面男子抱拳问道。
注1:贼曹,郡县官府负责治安缉匪的部门,贼曹史即是掌管缉拿盗贼的官吏。
“你不需要知道。”秦毅面无表情。
“足下如此好剑术,竟然甘做胡人走狗,真是令人扼腕啊!”伏乘一副遗憾表情。
秦毅闻言不禁一愣:走狗?就因为痛打那都尉就成胡人走狗了?
“足下这次突然出现,是来和这两个胡人奸细走通消息的吧?想必是不知道我们聂府君已经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奉劝一句,趁早投降的好,不然就休怪本史无情了。”伏乘寒声道。
秦毅这才明白:原来那舍主夫妇竟是匈奴人的奸细,刚才那都尉貌似闹事,其实是来抓人的,不想却被自己阻挡,于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
难道要他去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