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卖的素罗,可有什么不……不妥么?”叶绮关心则乱,不由失了往日的从容,语声颤颤地问。
崔逸峻摇摇头,道:“素罗没问题——我就是想问你们罗家新的素罗织法是从哪里得来的?不瞒你说,我曾经仔细看过你家出售的素罗,轻软厚密,比如今内务府上用的还强些,我已经……已经许多年没见到过这样的素罗了……”崔逸峻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轻,幽然怅惘之意越来越重。
叶绮奇怪起来,据她所知,崔逸峻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与绸缎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妇人之物八字绝缘!
叶绮心想,罗家用新的织法织造素罗的事虽不是什么新闻,但内行人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这属于商业机密,谁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打听,崔逸峻并非商家,且在朝中拥护太子,织法的事告诉他也无甚要紧,何况罗家既与崔家结亲,罗家的生意以后还要靠表哥多加照拂。想到这里,遂说道:“表哥既问,我便告诉您素罗织法的来历也可,只不是这是商家的机密,表哥知道后,不可再张扬,再者那一位赠给我们素罗织法的恩人也是一位隐者,并不愿为世人所知。”
崔逸峻行走官场多年的人,岂能听不出叶绮话中终究还是有两分为难之意,于是安慰她道:“也罢,表妹千万别为难,表哥先把我打听素罗织法的缘由说与你听,你听了,若觉得告诉我也无妨,便如实告知,我自然感激不尽,若仍旧不便相告……只能怪我命苦了!”
叶绮忙道:“表哥这样说就生分了,这素罗的织法,我们是从……”
崔逸峻挥手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先听我说,阿绮,我知道咱们崔家合家的人都奇怪我为何已近而立却仍旧不娶亲,其实这世上哪有人甘愿孑然一身的,每一个不愿婚娶之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叶绮简直怀疑自己耳鸣了,要不就是崔逸峻脑子坏掉了,叶绮从记事起,崔逸峻就是一个寒窗苦读,勤奋好学,不近女色的君子,可是现在……简直人设崩塌呀!
崔逸峻接着说道:“其实这十几年来,我的心里始终深深地爱着一个人,阿绮,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常与咱们家走动的成国公苏家吗?”
叶绮想了想,道:“记得,那位成国公夫人是国公爷的续弦,他们家有两个儿子,那时也随成国公夫人来咱们家走动过。”
成国公苏景当时只是个六品主事,官职自是不如叶绮的舅舅大,但崔名亚是寒门学子苦巴巴地读书熬出头的,人家苏家那可是开国辅运地公爵,非同小可,府第是开国皇帝下旨敕造的,光合抱之木就有几十棵,绝不是崔家这样的普通官宦可比,起初叶绮的舅母刘氏与苏夫人因为都是续弦的缘故所以走得近,结果一来二去地刘氏就开始琢磨让逸棋逸书与成国公攀亲,没想到成国公夫人对此却十分冷淡,表面上虽是托辞两个儿子与逸棋逸书的年纪不合适,其实还不是嫌弃刘氏的娘家低微,为这事刘氏还生了好一阵子气,当然这些话多半是叶绮听崔家嚼舌根的下人讲的,她这个表姑娘为了在崔府立足,还是很舍得花钱笼络下人的。
崔逸峻沉声道:“其实成国公家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位小姐……”
“不是说那位小姐老早就病逝了么?”叶绮道,这事她是听大表姐说的,那位病逝的小姐与崔逸琴同庚,十一二岁就病逝了,叶绮却是从来没见过。
崔逸峻道:“我原本也这么想,雪樱出殡的时候,我还去送过她,可是……”崔逸峻已经喉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表哥爱的是这位苏小姐呀?”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傻子也明白了,官宦之家的小姐何等尊贵,无亲无故的男子,除非是自己夫君,等闲哪能知道小姐闺名?而且成国公家的小姐出殡当然不会请崔逸峻吊唁,叶绮已经脑补出崔逸峻沿着成国公府前的大街一路追寻佳人芳踪的痴情形象了。
叶绮深深地为她曾经对崔逸峻产生的误解而自责,主观臆测害死人哪!以后再听说人家谁谁谁家的剩男不娶,剩女不嫁,可千万别不问青红皂白地大放厥词了!
崔逸峻道:“雪樱的生母是苏大人的元配夫人,可惜去世得早,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苏夫人的娘家有一种祖传的素罗织造之法,织出的素罗轻软厚密,纯白如雪,苏夫人娘家人丁零落,苏夫人作为唯一的女儿就继承了这个织造之法,谁知苏夫人竟也没有儿子,所以这素罗织法唯一的继承人就是雪樱了!”
原来如此,圆真师太手中掌握素罗织造秘法的事,在绸缎商人之中颇多人知晓,但崔逸峻从来不是这个圈子的,故而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师太,直到罗家用秘法织造的素罗名扬天下,崔逸峻这才怀疑当年的苏雪樱也许尚在人世。
叶绮明白了,怪不得崔逸峻要说他这条命在叶绮手上了,还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刚才倒把叶绮吓了一跳,可是……不对呀!叶绮道:“表哥你不是说这位苏小姐已经死了吗?你还给她送过殡的呀!”
崔逸峻忧心如焚道:“我来找妹子就是要问你这个事呀,按理说雪樱一去,这素罗织法从此也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