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 蒋寻珠便远远地瞧见一道跪在宫门外的身影,他跪得笔直,像是一棵被折断的树。
“县主,看来七皇子这是又被罚了, 倒也是个可怜人。”蓝花举着手, 似叹非叹地道。
在原主的记忆中,于许琤而言,被皇帝责罚是家常便饭, 思及此,蒋寻珠抿着唇,未置一言。
走到乾清宫的宫门口,一个侍卫便迎上来,他殷勤地道:“参见云瑶县主,陛下正等着您呢。”
听见“云瑶县主”几字,许琤跪得笔直的身子忽地一颤。
在许琤屏着呼吸等着她过去的时候,那道本该掠过他的身影忽地停住。
一团影子在他面前的地砖上停住,许琤的头却是垂得更低了。
“七皇子为何在此?”
她的声音平滑得像一块没有褶皱的绸布,落在许琤心中却是惊雷,他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狼狈的他,旁人便罢了,唯独蒋寻珠不行。
许琤垂着头,掩去额上狰狞的伤疤,烈日当头,膝盖下的青砖烫得他险些跪不直身子。
侍卫殷勤地道:“禀县主,陛下今日召七皇子到这乾清宫来,考问七皇子的学业,但七皇子支支吾吾说不出,因而便被陛下罚了,陛下气得急了,就用砚台砸了。”
按原主的记忆来看,这许琤从未正经地在国子监上过课,若是果真能回答出皇帝的问题,才是奇怪呢。
蒋寻珠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许琤额头上的伤疤,许琤虽垂着头,但她却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着的衣袖。
此刻的乾清宫前并无微风,只有热浪,那他的衣袖又为何颤动呢?
他抬头,却对上她清冷的眸子,像是在漆黑的夜里,忽然瞧见一颗明亮的星辰,在两人眼神的交汇中,许琤的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
侍卫讪讪地道:“县主,陛下还等着您呢,您要不先去见陛下?”
“走罢。”
蒋寻珠并未说太多,撇下许琤便踏进乾清宫的正殿中。
乾清宫的正殿正中置着一张黄花梨木镂刻宝座,宝座前搁着一个香炉,炉嘴里升起袅袅的烟雾,宝座背后是一张百宝嵌花鸟纹曲屏,两旁各置着两个放着冰块的坛子。
皇帝正坐在宝座之上,批阅着这些日子各地呈上来的折子。
蒋寻珠行了一礼,她道:“参见舅舅。”
皇帝搁下笔,朗声道:“云瑶,你坐下罢,上点心。”
他话音才落地,便有宫人端着杏花糕和一盏碧螺春走了进来。
蒋寻珠从容地在一旁坐下,她端着茶盏,用茶盖撇着杯子里的浮沫。
“朕着内务府拨给你的燕窝,可有一日一日地送过去?还有,这些日子明珠宫里的冰块可够用?”
“内务府日日都会送东西过来,至于冰块,自然是够用的。”
蒋寻珠忽话锋一转,她抿了一口茶,这茶虽苦,却有回甘。
“舅舅,听说七皇子方才惹您生气了?”
皇帝瞬时便沉下了脸,他道:“提那混账作甚?”
“舅舅若是生气,云瑶不提便是,只是......”
叹了一声,蒋寻珠把茶盏搁在桌上,她道:“前些日子云瑶出宫之时,听见百姓议论,七皇子虽是皇室之后,却连大字都识不得几个,因而云瑶便想着,七皇子总归是舅舅的儿子,舅舅不如把七皇子扔到国子监去,若能识得几个字,也不至于太损皇家颜面。”
皇帝暗暗思量,眉间有松动之色,他道:“罢了,依你便是,倒是朕疏忽了。”
蒋寻珠微微颔首,又道:“云瑶这些日子一直未去国子监,因而云瑶打算明日便回国子监读书。”
“也好,多读些书,也是好的。”皇帝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云瑶,朕决定过些日子便封谢七为崇文阁知事。”
“舅舅自有明断。”
“朕今日召你来,是想与你说你与谢七的婚事,昨日谢七特意进宫,说想和云瑶你早些成亲呢......”
想和她早些成亲?谢玉还真是想得美,也不看她愿不愿意同他早些成亲。
蒋寻珠莞尔一笑,道:“巧得很,云瑶今日也想与舅舅说此事。”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