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钦反问:“奶奶,你后悔么?”
“后悔?”宋芷玉勾勾嘴角,“我要是不这么做,哪能活到今天,不是自己憋死,就是被他们折腾死,蓝家会记得我是谁?”
她冷笑,“我不过是个被淘汰掉的糟老太太。”
分别前,宋芷玉回眸看了眼蓝钦,“高奢场的通行证和展位已经到手了,其他的还要看你自己,钦钦,这次奶奶终于对得起你了,日后到了没命那天,我也能安心闭上眼。”
蓝钦带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配合得当的可靠助手。
助手先行,提前到巴黎了解会场。
蓝钦带着桑瑜,晚一天启程出发。
抵达巴黎机场时天已黑了,刚下飞机只是小雨,等出了机场,雨势渐大,接机的车无法停得太近。
桑瑜得意地拉开行李箱外层,抽出一把折叠伞晃了晃,“看你老婆厉不厉害,什么都有准备。”
蓝钦笑着捧起她的脸捏捏,“我家的是全能小鱼。”
他一手提箱,一手撑开伞绕过桑瑜脖颈,把伞全遮在她的头顶,护着她朝不远处的车边走,一道雪亮车灯骤然晃过他的眼尾。
蓝钦站住,目光笔直地望过去。
那辆车后门打开,熟悉的身影迈出来,在伞下拧眉,神色起伏。
蓝景程。
几月不见,倒是憔悴不少。
蓝钦漠然扫了一眼,当他不存在般继续走向自己的车,蓝景程被彻底无视,脸颊肌肉抽动几下,快步逼过来。
“你还真来了,”蓝景程上下打量蓝钦,双眼深处跳起防备,很快又想通,防备转为怜悯,“我知道你最近不消停,何苦呢,好不容易保住命,老老实实在家养着不行?”
“你来巴黎又能怎样,凭你的人脉资源,能拿到什么好矿料,要用做出来的简陋东西去混迹中档场?”蓝景程盯着他,呵笑,“何况你图里的精华,都在蓝家的展品里,钦钦,蓝家的继承人是我,别天真地跟我作对了。”
“你为个女人,抢救伤了不少元气,才好几天,话还说不全吧?”
句句往要害上戳。
蓝钦一言不发,桑瑜气到攥拳,被他安抚地搂住。
她郁闷,“钦钦——”
蓝钦如常笑着,贴贴她的额头。
蓝景程再次遭到冷遇,表情更难看,自从跟蓝钦撕破脸,自认为谨小慎微了好几年的他有种扭曲的畅快,嘴上变本加厉,“桑小姐心理素质真够好,知道了真相还能面不改色赖在他身边。”
他多少讽刺蓝钦都能面不改色,但事关桑瑜,一星半点也无法忍受。
感觉到蓝钦的变化,桑瑜憋了半天的气总算找到发泄口,她抢在老公前面,扬起下巴笑眯眯说:“是呀,我不但赖在他身边,还嫁给他了呢。”
蓝景程眼瞳猛一缩。
桑瑜小尾巴要翘天上,把大钻戒亮给他看,“瞧瞧我老公随手做的一枚戒指,是不是比你们费劲儿改过的展品还出色?”
“我们来巴黎是参加展会还是纯谈恋爱,都跟你们蓝家没关系,”大伞边沿落下的雨幕里,她脸蛋儿莹白,跟蓝钦亲密贴靠,一对无暇璧人,“至于你希望的那些,离间我们感情啊,没事闲的自我拉扯啊,真遗憾,都不可能。”
“至于那什么破继承人,”桑瑜大眼剔透,实话实说,“说多少次了,我老公真的不稀罕,他做的任何事也不是为了跟你作对,你,和你们家,都没那个资格。”
蓝景程鼻息急促阖动,额角蹦出青筋。
蓝钦看着张牙舞爪保护他的爱人,心口无限软烫。
“小鱼乖,天太冷,咱们不说了,”蓝钦揽着她,柔声轻哄,寒凉目光转向满脸震惊的蓝景程,唇角微勾,字字冷而清晰,“蓝景程,从今以后,不允许再对我太太有任何冒犯。”
毫无障碍的发音吐字。
准确无误地表达。
蓝景程立在雨里,瞪着消失的背影,握伞的手骨节死白。
……蓝钦不但康复了,连说话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全没了过去的封闭脆弱,强势自信得像个陌生人!
他自知不能比拟的陌生人。
连感情也全然不受影响,婚都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