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你还记得吗?”
顾盈的瞳孔里划过一缕诧异,裹挟着茫然。
——他好像,有些印象。
义勇公六十大寿那一日,朝中各方官员进宝祝寿。
当时民间流传着一位单名为“缺”的墨法大家,笔走龙蛇,行文淋漓畅快,专门拓印修复各地残破不缺的碑文古书,一则作品出便被人争抢,炒至高价,可谓是炙手可热,而这位缺公从未露面,像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这份神秘感更是受人追捧,盛极一时。
而黄石兵书则是一部失传已久的孤本,是前朝兵家大成之合集,缺公似乎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做成了完整的一部,仅此一部,流落不知何方,有人明察暗访,又高价拍下,作为寿礼进献给义勇公。
义勇公爱不释手,等不及的要在宴席未开时就翻页赏看,谁拦都拦不住。
就在此时,他被一个少年喝止。
“义勇公且慢!”
小白子楚那时还是垂髫之岁,粉雕玉镯一团,拽着爷爷的衣角不放,却被这疏朗一声吸引去了目光。
少年身量不高,清瘦,却明眸皓齿,形容俊秀,他上前拱手,说话明晰而有力:“义勇公,这本黄石兵书是假的,有人送一本假的兵书给您,讨您欢喜却又不讨封赏,怕是意谋不轨。”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说纷纭中,那少年清癯的身形竟有着山一般的巍峨妥当,他转身,毫不畏惧的与那送礼者对视。
“我花了四千两才买到手的,你凭什么说这黄石兵书是假的!”那人面红脖子粗的申斥道,他被同伴戳了一下腰眼,仍然不服输的辩解:“就,就算你是五殿下,也不能含血喷人吧!”
“为什么?”顾盈平静道:“因为真的黄石孤本根本就没有流传出去,在民间看及触及,自然都是假的。”他转身,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真正的黄石兵书是写在竹简上的,仅此一份,有道是报刀赠英雄,顾盈将此兵书赠给义勇公,祝义勇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义勇公颇为触动,他慢慢的展开那微微泛黄的竹简,目光拂过一列列精致的蝇头小楷,在行文末尾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落款——缺。
月有盈缺,有盈方有缺。
小小的文字游戏令义勇公开怀不已,朗声大笑:“好一个才情纵横的五殿下。”说罢,他将那本伪册递给副将,口吻肃然:“拿去查。”
送礼的人看形势不对,掉头便要逃,他疯狗一样在人群中乱冲乱闯,好不容易破出重围,却被门前的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滚开!”那人凶神恶煞的吼道。
穿着花裙子小白子楚背着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他,然后——一个堂扫腿。
......
那本伪册很快就经过了查验,书角上被涂了鸩毒,义勇公武将出身,喜欢捻着唾沫星子翻书页,又钟情兵书兵法,这一招算是专门为义勇公量身定制。
若不是顾盈及时出现,红事怕是要变白事了。
众人庆幸有余,不忘震惊——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怎能写出那样潇洒自如的墨宝?
偏也是那时,成天被带上校场舞刀弄枪的小白子楚,对那个斯文俊秀的天家少年产生了旖旎之思,多年不曾褪色,持续至今。她没有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单纯只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却不曾想再见面时,那个能够潇洒跨入白府的英姿少年已经坐在了枯槁的轮椅上,一度清亮有神的瞳孔也失去了光彩。
白子楚的剖白淋漓尽致,她看着顾盈错愕的脸,低声道:“顾盈哥哥,你在我心里,像是高天之月,从来不能被任何人取代。”
“高天之月?”顾盈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闪过一丝落寞,他自嘲似的往轮椅背上一靠,摇头道:“子楚,你太天真了。”他拍了拍膝头:“我半身残疾,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我不要什么承诺,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白子楚急道:“顾盈哥哥,我想当你的左膀右臂,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子楚。”顾盈放缓了语调,轻声道:“你知道吗?人是会变的。”
白子楚不解的回望。
“你也许从前真的喜欢顾盈,你从前喜欢的顾盈也勉强可被比作高天之月。”顾盈说:“可如今的顾盈随波逐流,配不上你的喜欢。”他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锦嫔中秋夜宴那日为什么会落红吗?”
“为什么?”
“因为我让人在她的吃食里加了大量的海蟹肉。”顾盈说:“海蟹性凉,女子体弱,两厢结合,会腹泻,会下红,搞不好会滑胎也说不定,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迎着白子楚惊异的目光,顾盈散漫笑道:“所以,你确定还要喜欢现在的顾盈吗?”
作者有话要说: 锦嫔毫无技术含量的碰瓷被扼杀在摇篮里。
黑化的五殿下跟老七比起来,不遑多让。
肝真的爆了。。困到炸。。还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