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洞庭南岸，江南。

张家村最近发生大事，村民张瘸子的女人撞死在自家屋里，死不瞑目。

她可真是心硬，撒手不管刚满九岁的傻娃儿就这么去了，张家村刁民们无不惺惺作态的摇头叹息，说声可怜，却没曾回想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

女人刚来时，张家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压根就没女人愿意嫁过来，村里汉子找媳妇都得去镇上从人贩子董大癞子手里买。村里四十岁出头，人丑家穷腿还瘸的老光棍张瘸子也不知道祖坟上冒青烟走的哪门子邪运，竟然六百块钱从董大癞子手里买回来个天仙似的娘们。

这娘们漂亮得邪乎，和画里的人儿似的，比村子里其余那些买回来的烧饼娘们要漂亮千百倍。

村里刁民们拥挤在张瘸子家里看到这娘们的时候，再想想家里的婆娘，恍然明白天上月亮和地上牛屎的区别。这娘们实在太漂亮，忍不住多瞧几眼，下面那玩意儿便会蠢蠢欲动不老实。

她衣衫不整的，显然是张瘸子这畜生在回来的道上的就忍不住把她给正了法了。

刁民们嫉妒啊，恨啊，张瘸子这个被他们戳了几十年脊梁骨的没用玩意儿竟然买回来这么好看的娘们，有贼乎的就走上去假装着和张瘸子套热乎，然后趁机伸出贼手偷偷在这娘们挺翘的屁股蛋上摸两把。

滑溜溜，酥软软。

然而，这娘们的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神情木讷。

于是风言风语很快在张家村传开，人人都说张瘸子买回来的是个傻婆娘，任由张瘸子如何争辩也没用。

不过总的来说，女人刚来的时候张瘸子还是挺滋润的，每晚上都会去小黑屋把她曰得嗷嗷叫。

只是苦了女人，白天被关在黑屋里怕跑了，晚上还得受张瘸子的糟蹋。

她自然不是真的傻子，只不过是哀莫大于心死，知道逃不出去，不想和这些刁民说话而已。

几个月后，女人的肚子大了，张瘸子就更神气了，走路时都是瘸着拐着走八字步。

虽然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把女人给曰得嗷嗷叫了，但浑身舒坦，因为这个天仙似的娘们怀上他的种了，这是让全村刁民都眼红他的事，由不得他不神气。

忍气吞声被人嘲笑大半辈子的张瘸子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神气过，母凭子贵，连带着女人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些，张瘸子偶尔还会放她出小黑屋子出来走走，只是时刻在旁边看着而已。

张家村里的刁民们都知道，张瘸子是故意把这娘们带出来给他们看的，耀武扬威。

张家村穷山恶水里养出来的刁民也是小肚鸡肠，容不得这瘸子咸鱼翻身，便大多在背后腹诽诅咒，说张瘸子这是走横运，这种运道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这婆娘肚子里的种都不是他张瘸子的。

也不知道是刁民们怨念太大“感动”苍天还是怎么的，后来怪事真发生了。

女人才八个月就生产了，而且还不是早产，娃娃分量足，也就是说，她生的娃可能真不是张瘸子的种。

十有**，女人生下的男娃是她被拐卖到张家村之前就怀上的，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

虽然说她生的男娃天生就是大小脚，而且长短腿的张瘸子也拿着这个理由“据理力争”，说这娃就是他的种，但刁民们对他的嘲笑和流言蜚语却从来没停过，愣是逼得瘸腿的张瘸子又染上酗酒的毛病。

张瘸子酗酒后，女人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从那以后，夜里响起的声音和怀孕前不同了，是痛叫的声音，还有张瘸子怒骂打人的声音。

连带着，女人生的大小脚儿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同样经常被张瘸子毒打，常年遍体鳞伤。

张瘸子从来没把这个野种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过，他恨，他恨这对让他脸上无光的母子两，如果不是女人皮相好，还能容他发泄生理上的问题，他早就把这对母女给活生生掐死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过，只是临时想起这娘们是自己花六百块钱买的，杀了可惜，这才撤手。

如今，不用他动手，这女人终于是实在承受不住屈辱，自己寻个痛快，撒手人寰了。

女人的死，三成死于命运捉弄，还有七成死于这张家村的刁钻刻薄。

她便是死了也没落得句好话，张瘸子还在骂骂咧咧，说她哪怕是上吊死也好，起码不会弄得血淋淋的这么碍眼。张家村的刁民们也无不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挤兑张瘸子说这娘们自杀破坏张家村的好风水了。

张瘸子一生气，把女人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后，随便埋在后山上便敷衍了事了。

没有墓碑，没有牌位，整个就是孤魂野鬼。

好在傻娃儿虽然是大小脚，还不会说话，但到底知道心疼自己的娘。

女人头七那天晚上，张瘸子喝醉酒躺在自己房间里睡大觉，傻娃儿悄悄起床到厨房里盛了碗晚上没吃完的米饭，又拿上火柴，偷了几根张瘸子敬祖宗用的香烛，便往后山里去了。

头七夜里祭奠新去的亡魂是习俗，傻娃儿明白，可见他其实不傻。

他随他娘，张家村人把他当傻瓜，他把张家村人当畜生，即便会说话，也不情愿和这些畜生说话。

傻娃儿摸黑找到他娘被埋下的地方，跪到地上，恭恭敬敬把香烛插在白米饭上，点燃，便哭起来。

黑漆漆的后山里，从洞庭湖蔓延过来的风掠过去，树叶俱会窸窣作响，连带着树枝也会摇晃个不停，群魔乱舞般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