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答道:“去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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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是林允的家乡,也是夏家的祖籍所在。二十年前夏侍郎回乡应考,恰巧结识了林允的父亲,两人又是同榜惺惺相惜,醉酒玩笑之下这才有了那件所谓的定亲信物。
而后二十年世事变幻,夏侍郎接连高中进士及第,朝中又有人扶持,可谓是一路扶摇直上。林父却在中举后缠绵病榻,接着受身体所累屡试不第,最后含恨而终。林家就此败落,剩下的孤儿寡母遭遇族人压迫,等到林允带着信物往京城投奔夏家时,她的母亲也已经郁郁而终了。
可以说,林允在秦州已经没什么牵绊了,秦州也没人会记挂她。若要较真来说,秦州唯一还属于林允的就是她父亲亲手置办,母亲极力保留下的一座小院。
然而钱财身外物,如今的林赟又怎会将那一座小院放在心上?她到底不是林允,也没有林允对小院的感情,在梳理完记忆发现林允家乡没有亲人牵挂之后,她就干脆利落的把这一段记忆尘封了,秦州在她心里也就变成了一个寻常的地方,不刻意提及根本想不起来。
也因此,林赟完全想不到夏晗会往秦州去——虽然在离京之前,她还亲口对她那便宜岳父说过,自己会带夏晗回乡祭祖——她之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夏晗除了回京会去哪里?
林骁在此时走进卧房,手里还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李子,青翠欲滴的模样看着就挺好吃。他顺手拿起一颗丢进嘴里,清脆的咀嚼声随之响起。林骁吃着李子走到床边,看了看还躺在床上一脸蔫蔫的妹妹:“醒了啊?醒了就别总躺着了,快起来,刚买的李子,甜着呢。”
林赟翻了个身,背对着林骁,丧气的不想说话。
林骁见她这模样倒是把盘子放下了,神情也认真了两分。他膝盖跪在床沿,探身过去摸了摸林赟的额头,确定没再发热之后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行了,烧早退了,你还装什么虚弱呢?!”
林赟还是不说话,甚至都懒得反驳林骁——她前天追了夏晗一整天,盛夏时节酷热难当不说,心情还大起大落。前晚回来她就病倒了,昨天发了一天高烧,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半夜热度才退下。虽然当时她就说过不追了,可如此一来还是觉得很丧气。
丧气的林赟浑身乏力,对于亲哥带来的新鲜李子也没有半点儿兴趣。
林骁却是见不得妹妹这般模样,他侧身在床沿边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行了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一直这样丧气下去像什么样子?”
林赟又翻身转了过来,看着她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觉得老话长谈没什么意思。林骁也不想听她对夏晗那纠结复杂的感情了,听多了他自己都觉得拧巴,于是眼疾手快就把一颗李子塞进了林赟嘴里,顺利堵住了她的欲言又止。
“咔吧”一声,林赟委委屈屈的把李子啃了。
林骁问她:“这李子甜吗?”
林赟啃完李子把核吐出来,皱着脸说了一句:“又酸又苦。”
林骁不敢置信,又拿了一颗李子送进嘴里,还是跟之前的一样甜。他明白过来,顿时端起盘子没好气道:“你自己心里苦,吃什么都是苦的,可别糟蹋了我的李子。”
林赟趴在床上看她哥,无奈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生病了嘴里苦。”
林骁这才把李子又放下,神色稍微正经了一点,问她:“那你是想开了,心里不苦了?”
林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又从盘子里摸了颗李子送进嘴里,吃得多了嘴里的苦味儿似乎也被盖了下去,尝到了一点点李子的清甜。她一连啃了两颗李子,这才说道:“人要走,我也拦不下来。更何况她既然决定要走,肯定就是我还不够好,不够让她动心留下。”
林骁听完脸色终于放缓了,觉得这才是他妹妹该说的话。他脸上带了笑意,挑眉问:“那你没想过跟她说实话?她都肯为你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如果告诉她你死而复生了,她肯定愿意为你留下的。”
说到这个,林赟就很纠结,英气的眉头紧皱:“不一样的。”顿了顿看向她哥:“在桃林那回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夏晗喜欢我,甚至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或许是外貌,或许是身手,也或许是长久以来相伴成长留下的习惯……可是现在这些我都失去了!”
林骁觉得夏晗应该没有这么肤浅,不过他却从妹妹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深意——说到底,林赟其实是不自信了。明艳的容貌,过人的能力,傲人的家世,组合起来才会养成林赟曾经自信张扬的性格。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被现实打击得满身是伤,也因此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张扬。
林赟难得不自信起来,这也是她没有极力挽留夏晗的真正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林骁(认真):妹妹,你现在长得也不丑,真的!
林赟(嫌弃):连胸都失去了,我还哪里来的自信?!
好吧,其实林赟真正没自信的是自己的身手,弱j-i一样的体质让她相当没有安全感。因为在她和夏晗的相处中,她一直处在保护者的位置,以前轻松就能搞定的事,现在却要弄得满身狼狈。就跟亿万富翁突然破产变成穷光蛋了一样,从极度的自信变成了极度的不自信。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