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独大人返身从天子车驾上恭恭敬敬的捧出一只玉盒,从中取出一卷白帛抖开。
众人一见之下,均是“咦”的一声。
但见那白帛之上正画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君王,黄金旒,十二串白玉珠,一张俊秀稚嫩的面庞上却透出一股威严之气,其相栩栩如生。俨然便是刘协。
曹操冷笑一声道:“独大人请恕无礼,你取出董侯画像,这又算得什么证据?”
“住口!”独大人厉声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瞧瞧,画中之人究竟是谁?”
袁术眼尖,突然间骇然道:“难道?这,这是先帝之像?”
众人一起惊得呆了,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画像。果然细观之下,画中少年皇帝虽然面貌与刘协有七八成相似,却是生得更加俊美几分,脸庞也稍长了一些。正是似足了刘宏成年之后的样貌。
袁绍有如五雷轰顶,失声道:“这画,这画是从何而来?”
曹操亦觉头晕目眩,却仍然强辩道:“焉知不是临时根据董侯相貌伪造的?先帝已逝,你们如何证明这是先帝少年时期的容貌?”
“放肆!”独大人上前几步,将那画像高捧而起,口中大喝道:“你们仔细瞧瞧这画帛的年份,还有画像之人的落款……如此铁证如山之下,尤敢轻言狡辩。是否甘心做那不忠不义之臣?”
众人再次凝视瞧去,只见那白帛已然微微泛黄,显然经历的年代已经不短,而那落款之人的名讳。更是令所有人一起动容。
“刘褒!”有人惊呼道:“莫非便是那位前蜀郡太守吗?”
“不错!”独大人点头道:“永康元年,先帝初登大宝之时年方十一,此画便是由刘褒为先帝亲绘,而老臣不才。正是亲睹此事之人!”
闻独大人这么一说,东方群雄一起哑然。这刘褒乃是近百年来最杰出的画师之一,以画功细致如生而闻名天下。其代表作之一的《云汉图》,人见之均觉热浪扑面,而其另一幅作品《北风图》,人见之却觉凉气袭人。由此可见,其人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既然这幅先帝画像出自刘褒之手,又与董侯如此相似,其间的亲缘血脉已然确认无疑。
一时间,东方群雄人人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只听董卓却在不住口的冷笑。
袁绍见曹操亦是目瞪口呆,显然已是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心念电转,他突然森然道:“纵然是先帝血脉又如何?如今我们要议的,不是何人为帝,而是如何保得我大汉江山!”
“袁绍,你这是什么意思?”董卓怒道:“天子身份已明,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想要令我等俯首称臣不难!”袁绍狂笑道:“然而陛下却首先要答允我等一事!”
“说!”刘辩终于开口了,他仍然绷着一张小脸,却是尽显天子威仪:“念你等均曾是有功于社稷之人,若肯迷途知返,朕又何尝不愿成就一个宽仁驭下的美名?”
“请陛下……”袁绍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向着董卓戟指狂叫道:“当众诛此国贼,以正天下视听!”
董卓一张脸蓦的铁青,却出人意料的强忍下来,显然是因为好不容易令东方群雄承认了天子身份,不愿当众露出专横面目,以免授人以柄。
“袁绍!”刘辩皱起眉头:“你口口声声指责董卿是国贼,可有真凭实据?否则凭他如今的太师地位,你便是公然诬蔑上官!”
他瞧了一眼身侧的董卓,微笑道:“前一阵子,蔡邕还专门写了一篇《荐太尉董卓自乞闲冗章》,其文笔优美、言简意赅,朕至今仍然记得不少…….太尉郿侯卓,起自东土封畿之外,义勇愤发,旋赴京师,先陈便宜,列表奸滑群慝情状,辞意激切,感物寤灵。精兵虎臣承持卓势,奋击丑类,漏刻之间,靡有孑遗……上解国家播越之危,下救兆民涂炭之祸,然后黜废顽凶,爰立圣哲,天心聿得,万民赖佑。”
董卓听了,面上泛出难掩的得意之色。而东方群雄听得“列表奸滑群慝情状”、 “奋击丑类”等句,一起面容抽动,怒色不可抑止。
“真是巧了!”袁绍木无表情道:“陛下可知?太原太守臧旻之子、广陵郡功曹臧洪亦为董太师写得一篇文章,且听臣下为陛下一诵……”
只听他慨然念道:“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甲兵之重,陵越帝城,跨蹈王朝,提挚幼主。越迁秦地,残害朝臣,斩刈忠良,焚烧宫室,烝乱宫人,发掘陵墓,虐及鬼神,过恶烝皇天,浊秽薰后土。神祗怨恫,无所凭恃。兆人泣血,无所控告。仁贤之士,痛心疾首,义士奋发,云兴雾合,咸欲奉辞伐罪,躬行天诛…….”
臧洪此篇《讨逆檄文》本就写得文锋锐利、剑拔弩张,而袁绍语声慷慨、言辞激昂,更是将整篇文章诵出了一股雄壮磅礴的浩荡气势。闻者直如千军万马扑面而来,无不动容。
东方群雄中有人脱口叫道:“说得好!”
而董军诸将一起怒目而视,有人怒吼道:“好胆!”
“董贼之罪岂止如此?”袁绍双目寒芒暴涨,一眨不眨的与对面双目喷火的董卓对视。口中大喝道:“陛下请向身后一观,好生瞧一瞧董贼属下兵马的真面目……昔日韩遂反贼祸乱凉州,继而兵困帝都,几令先帝呕心沥血。并令多少忠于大汉的英勇将士血洒疆场?”
“而今,这些凉州叛军竟与董贼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