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阳光将雄伟的洛阳城染得一片通红,却丝毫没有奇丽壮观的韵味。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只能令所有人忆起不久前那场血流成河的大战,还有几日前那冲天而起的南宫大火。
随着生涩刺耳的“吱呀吱呀”之声,两扇厚重的城门被守城士卒们奋力推开。他们一打开城门,便默默的肃立于城门两侧,目视着城内那支庞大的车队向城外缓缓开去。
这是一支奇特的队伍,数十辆大车布幔深垂,难窥乘者,数百名随行的骑兵亦是面色沉重,一言不发,整个队伍透出一股浓浓的别绪伤情,仿佛正在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当其中一辆大车驶近城门,恰巧一阵穿堂之风吹过,掀起了那大车的布幔,露出乘车者的侧面。最近的一名守城士卒瞬间瞧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浑身一颤,他突然深深埋下头去,用尽力气大吼道:“恭送将军!”
那车内的年轻人掀起布幔,向着守军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挥了挥手。
“恭送将军!”所有的守军全部行出了最隆重的军礼,以这种微不足道的形式向着那位值得尊重的将军告别。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将军他,他真的被排挤出了洛阳!
长长的队伍穿过幽深的门洞,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行去,那丝难以消散的忧伤之情令每一位守军都心弦颤抖。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一个曾经多次自夸被将军救回一命的军官拳头捏得“嘎嘎”作响,他茫然道:“连将军这样的英雄,都只能黯然离去,我们还能做什么?”
车队渐渐远去,耳中萦绕不散的尽是那车轴转动发出的悲鸣,似乎代表了一股新兴势力的日暮西山,同时也带走了很多将士们对于大汉仍存一丝幻想的最后希望。
“车队慢行!”一个雄壮的嘹亮声音大吼道:“末将孙坚,前来为将军送行!”
一骑快马泼风般从车队后方驰来,马上的骑士面目英挺,雄姿勃发,他脸上尽是焦急之色,正不住声的开口大叫。
车队终于停了下来,缓缓靠向道旁,一身黑衣便服的南鹰在马钧的搀扶下,艰难的步下马车。
孙坚滚鞍下马,疲倦的面上终于现出一丝喜意,他大叫道:“将军,末将刚从前线返回,终于赶上了为你送行!”
“文台有心了!”南鹰望着一脸诚挚之色的孙坚,心中涌出感动之情,他讶然道:“可是文台,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调任离京的消息?”
“哼!还不是董卓那匹夫!他竟然四处宣扬,说将军您因居高自傲而令天颜震怒,即将被贬出京城!”孙坚眼中杀机隐现:“末将真是恨不得宰了他,为将军出气!”
“他?只怕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吧?”南鹰心中一动,难道日后孙坚与董卓的势不两立,其起因正在于此?
“文台,你我相交一场,可说是肝胆相照!”南鹰微笑道:“若蒙不弃,你我兄弟相称可好?”
“末将如何敢当?”孙坚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口上却谦逊道:“南鹰扬天下布武,世之名将,末将只是……”
“兄长!”南鹰突然拱手一礼:“小弟南鹰有礼!”
“好!好好好!”孙坚面上迸发出喜悦的光辉,他一把扶着南鹰的手道:“愚兄便厚颜消受了!”
“对了,兄长!”南鹰心中亦是喜不自胜,他笑道:“兄长不是要升任长沙太守吗?为何仍然滞留军中?”
“果然是你啊!”孙坚恍然大悟,他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感激之意:“那日宫中传来恩旨,愚兄竟然不花一钱的做上了长沙太守!连同僚们都是好生惊诧,却是有贵人暗中相助!”
他突然面容转黯道:“连愚兄都做上了太守,贤弟身负拯救社稷之功,却也不过与愚兄同列,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没什么!小弟生性狂妄,不谙为官之道,又屡屡顶撞天子,原是应有此报!”南鹰平静道:“其实论小弟之才,太守一职已经是勉为其难了!”
“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孙坚感慨道:“贤弟铁骨铮铮,敢于直谏,真是令人好生敬佩!”
南鹰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听得远远有人大叫道:“骑都尉曹操,特来为南鹰扬送行!”
“哼!这个曹阿瞒,算他还有几分良心!”孙坚略有些不屑道:“至今,我仍然对他当日分兵之时的装聋作哑有些难以释怀!”
“兄弟,愚兄这便回转城中,明日便要赴长沙上任!”他重重一拍南鹰肩头道:“长沙与勃海千里之遥,愚兄唯有在年关之时,才能派你侄儿去向你请安了!”
“侄儿?”南鹰心中一阵恍惚。是了,日后名扬天下的小霸王孙策,还有那碧眼儿孙权,今后都是自己的侄儿了。
“前路珍重啊!”孙坚深深的瞧了一眼南鹰,拨马疾驰而去。
曹操望着孙坚绝尘而去的身影,面上不禁有些尴尬,他来到南鹰面前,深深一礼后才自嘲道:“看来孙文台对操仍是不屑一顾啊!”
“孟德,本将即将远行,临行前赠你一言!”南鹰淡淡道:“若你仍然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便怪不得世人瞧不起你!”
曹操身躯轻颤,面上闪过复杂之色。
“男儿立身处世,当行正义之事,怀正大之心!”南鹰凝视着曹操:“若孟德能够痛改前非,回头是岸,本将现在便可以断言,你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令世人景仰!那些你所谓的清流士人,也将仰你鼻息,甚至是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