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静静的说着,仿佛在讨论其他人身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赢过你们,我们就真的胜利了。」我努力说出了乐观的假
设。
「你们赢不了。而且,就算我们全都灭亡,吾王仍在。」
看来奥维说对了,宫王真的能够走出深渊。只要他行走于暗面,那就是无
人能敌的存在。
这并不是现在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你这么有自信,还要等什么!?来进攻啊!」我大声道。
「不需要。」流沙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倾城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令人心胆俱
寒,「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去使用不完整的【再世之卵】?那
些孩子们都是我族之内潜力及高的成员,他们舍弃自己再世的机会,切割力量制
作【再世之卵】,然后被你们轻轻松松的杀灭在战场上……你们人类是不是以为
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将要为我们拿下这场战争的并不是我们,死去的孩子们已经
为我们赢得了未来。只要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和你们近在咫尺的这里,就足够了。」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尝试着舒缓着心里的压抑感。
流沙说对了。只要他们在这里站好,就足以让我们的军队自行崩解。
【再世之卵】的威胁已经把第三军团逼到了悬崖边上。而当深渊之内的力量
出现的时候,已经绝望了的战士们就会丧失最后一丝勇气。
这都是宫族早就做好的计划。他们成功了。
我觉得希望正在从体内流尽,但这个时候,交谈反而更轻松了些。如果有些
事是自己所无法改变的,就无需再挂念。
「你站在这里,是有交谈的意愿吧?」
「是。」流沙的语气已然像是胜利者,「我们现在已经不想再失去更多人了。
所以,能不战斗就最好了。我承诺给你们撤退的机会,不会为难你们。」
「然后呢?打开大门把你们迎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到时候再死?」
「现在就死,或者过一段时间再死,其中有差别你们应该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是啊,那是【再世之卵】给我们的一堂关于人性的课程。敢于在战场上拼命
的战士,也逃不过被宣判了死亡缓刑的恐惧。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的选择也只不过是虚伪的逃避。我们不得不战,
或者不得不逃。
我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要把我们当做增强力量的工具,但是我们也有最
后决死的方式,我们已经在所有人身上纹了自爆性的法阵。」
「我知道。但是总会有人苟且偷生。」
「我们没有必要打成你死我活之态的……我们可以找自愿者,在保留自由意
志的前提下和你们作……」
虽然我知道这很徒劳,但还是不想放弃所有的可能。于是我绞尽脑汁的提出
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够让这个宫族的领袖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流沙慢慢从袍子下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那只手晶莹剔透,犹如美丽画作之
中描绘过的形象。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好像在高岗之上挺直身体遥望地平线的
羚鹿。
「朽骨贪狼,我知道你和不死苍缀之间所拥有的契约,也知道你为了噬族王
女在约定之日的奋战。你作为人类应该是最了解我们里奥雷特的存在之一了。」
「或许吧。」我干涩的回应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宫族在暗面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
流沙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我们和其他的里奥雷特不同……因为我们很多
高等级的成员都是从上一个世代或者上上个世代活下来的存在,这些成员无一不
拥有着你们人类的血统。我们是和你们最最相近的里奥雷特。可是对其他的里奥
雷特来说,我们就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垃圾。我们的伙伴们在每一片领地之中都
是最最低下的阶级,做着影族的仆役、心族的奴隶、噬族的粮食……」
流沙的语句中充斥着熟悉的情感和起伏,那种颤动感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在
d- o8据点攻防战中所杀死过的那对宫族情侣,诺缇和沦净。我在一瞬间觉得
她说的是真的,那是和人类无比相近的情感,是我在其他种族里奥雷特身上所没
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属于你们人类的廉价感情束缚着我们的意志……我们不得不带着这种
可恶的感情为自己同伴的痛苦而痛苦,为孩子们的悲伤而悲伤。我们不计其数的成员无时无刻都在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里奥雷特一样,把身边的同胞
当做单纯的利用工具。」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流沙的手猛地捏成了拳头。
「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们来了……我们也来了……我们抛弃了一
切,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来到你们面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面前的女孩发出了雄壮的吼声。
「我们要夺回千年之中所失去的一切!!宫族终将成为暗面之!!吾王终
将成为深渊之王!!」
属于里奥雷特的触探向风暴一样从流沙所站的地方席卷而去,传遍了她身后
的数十万同胞。那些原本安静的仿佛无风之海的宫族在流沙的感染之下放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