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才也在三女的陪伴下紧张地等着报喜人的来临。
「不要那幺紧张,紧张也没有用。」许文凰将灯笼放在门边说道,为了他,
今天可又不用开张了。
「我知道……」孙茂才嘴里这幺说,放在桌上的双手却握得紧紧的,一点也
没有放鬆的打算。他当然知道以自己乡试最后一名的成绩,想要会试及第是相当
困难的,但没公布出来之前总还有一丝期待,也就因为这一丝希望,才会让他显
得患得患失。
「真难熬啊…」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孙茂才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但他不知道的是
在皇榜处那边,此时正有大批报喜人如热锅上蚂蚁。
「没去报会元老爷的喜?你们吃哪行饭的?!」头髮花白、眼尾下垂的老人
骂道。他从十六岁开始入这行已经五十几年了,还将这兼差性质的行当搞成了一
门行业,营业範围从庙会的报马仔到婚丧喜庆的开路鼓全是,但他从未忘记那个
才是真正重要的工作。
会试报喜人,当年不过就是一群闲人赚外快的方法,但他敏锐地发现这行业
的潜力,虽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但这终究是普通人和未来的官老爷搭上关係的
机会,金榜题名的贡士老爷们除了赏钱以外,多半也会和报喜人聊个天说个话什
幺的,「关係」也就这幺来了。
「老头…啊…头儿,不是我们不去,是会元老爷的住好像是假的……」
「假的?!怎幺可能,给我看看!」老者差点没把自己稀落的鬍子扯掉,接
过皇榜抄本一看,脸上表情精采万分。
「东教坊司街…凤舞楼……他妈的!哪个王八蛋乱改会元老爷的住!」
「头儿你说是吧,哪个举子会住到妓院里去啊!」
「可也不能不报啊…喂!二狗子,去找那个什幺凤舞楼,报喜!」
被分派到的年轻报喜人一脸苦瓜:「头儿,这要怎幺报啊?」
「不管了,进去卯起来敲锣,喊喊就是了。」老者说道:「到时候上头问起
来也好有个推搪。」
在二狗子离开之后,老者兀自看着抄本,呢喃着:「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干的
……」
另一方面,孙茂才盯着莲香点起油灯的皓腕,心中的紧张反而放鬆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还没人来,表示他已经不可能榜上有名了,比起未知,已知的坏结局
反而不那幺令人恐惧。
「吃饭吧,四年后再来也就是了。」许文凰说道。
「嗯。」孙茂才点了点头,将失落丢在脑后。
女孩们飞快地摆上四菜一汤,这全都是许文凰煮的,若今天让魂不守舍的她
们煮,铁定无法入口。
饭吃到一半,突然之间一道红影从门外飞入,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
声,以及足以吓死人的大喊:
「报喜来咧~~恭贺第一甲第一名会元,孙茂才老爷!!!」
来人自然就是二狗子,他闭着眼睛乱喊,心里计算着要停多久才能跑掉,免
得被院子里的保镖打成猪头,但他期待着的暴怒与喝骂迟迟未曾出现,让他有些
好奇地睁开了眼睛。
凤舞楼当中只有四女一男五个人坐在点着油灯的桌边,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
动作全都僵在二狗子进来大喊的瞬间,其中那个男的还刚夹起一片蒜泥白肉,肉
上的蒜末还正慢慢的往下滑。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你…再说一次……」许文凰率先恢复行动能力。
「呃…恭贺…第一甲…第一名…会元…孙茂才…老爷……」二狗子的声音越
说越小,肚里想着这妓院怎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妓院,反倒像是人家一般,而自
己还刚好挑在人家晚饭吃一半的时候进来闹场。
「会元?」一向冷静的许文凰此时也吓了一跳。
「是会元没错…哪位是孙老爷……」二狗子问出了无比愚蠢的问题,在场也
不过就两个男人,会元除了那个夹着蒜泥白肉一脸呆滞的家伙以外,难道会是他
二狗子?
「是我…」孙茂才这时才把肉塞进嘴里,但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会元是自
己这件事。
「孙老爷啊~~~」二狗子差点没跪下,早知道是真的,他们就不用挨
老头臭骂半天了。
孙茂才走到二狗子面前,接过皇榜抄本,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心中一高兴,想起报喜人的打赏规矩,手马上往怀里摸去,却立刻僵住。
原因无他,会元老爷囊中羞涩啊!
虽然许文凰没有收他的钱,但孙茂才身上的钱在这段时间买纸张墨条已经用
掉了九成,但即使一毛没花,那二三十文也真的不好意思拿出来。
「谢谢你来报喜啊,这点小钱请你喝茶。」许文凰适时地将银子往二狗子手
上塞去,她可是很清楚「孙会元」身上有几毛钱的。
「啊,谢谢,预祝孙老爷状元及第。」二狗子喜孜孜地收起银子,专业的感
知告诉他手上至少有十两!
「哦哦……」孙茂才不知该说什幺,光是会元就让他脑袋一片混沌了。
「小子有你的,看不出是个会元的料啊!」许文凰笑骂着说道。
「会元耶……」柚香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