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没单独出现在赵澈面前过。
她每日天不亮就独自上万卷楼,取了书厢,黄昏时再规规矩矩将书册还回去。
路过含光院时,若遇着相熟的人,她也会停下来笑吟吟寒暄一番,问几句赵澈是否安好,却从不贸然进去看他。
赵澈因为没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不知该与她从何谈起,便也没急着与她谈什么。
加之赵荞冠礼在即,又赶上新年将近,各府陆续给信王府送来宴帖,赵诚锐与徐蝉夫妇实在分不开身,许多场合也需赵澈这世子出面顶上,因此他就只能暂将这事搁下。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僵了近十天,到了十二月廿二这日才又凑到一处。
这日是赵荞加冠。
信王府二姑娘的冠礼自不能小了排面。正宴在中午,可一大早就络绎有客登门。
京中大多有头有脸的人都云集在了信王府,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看起来是宾主尽欢的。
不过赵荞自己却颇不以为然,偷空拉了徐静书躲在中庭花园的廊柱后咬耳朵:“说真的,我倒很羡慕你的冠礼。”
虽仪程俭省,到场也只寥寥不足十人,可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在为“徐静书”这个人的长大而欢喜。不为什么人情、利益,无关家世交情,就是自家有个小姑娘长大了,大家都来见证。
六月卅日夏夜明月下,那些至纯却至暖的笑容与眼泪,那些随心无伪的言笑晏晏,让赵荞心心念念了半年。可她早知道,她不会有的。
徐静书被她失落的语气惹得跟着伤怀,见她眼底有泪,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情急之下便扭头将焦灼求助的目光投向庭中的赵澈。
今日天气好,中庭小花园一片嫣红寒梅灼灼艳艳。此刻离开宴还有一会儿,不少宾客正在庭中赏梅,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交谈。
赵澈原本正在与光禄少卿顾沛远说话。不过他在人前还得装作目不能视,故而眼神一直越过顾沛远的肩头,落在廊柱后那两个咬耳朵的小姑娘身上。
徐静书那求助的目光一来,他几乎是立时就与她四目相接了。
赵澈唇角微扬,认命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在这兔子面前是越发没出息了,她就那么看他一眼,他便再没法硬起心肠与她置气。
哎,要搓圆搓扁都由你吧。
他无奈地摇头轻笑,长指轻轻按住眼皮:“顾少卿,抱歉。我在日头下站久眼睛有些受不住,怕是要少陪了。”
赵澈目力尽失之事是人所共知,顾沛远自不会以为他是有意冷落:“世子请。哦,对了,世子方才对‘侯任官员先期导引’的许多见解颇有值得探讨之处,待年后世子得空,咱们再相约一叙,可否?”
“承蒙顾少卿抬举,欣喜之至。”
赵澈让人唤来赵渭陪着顾沛远赏花,自己则在平胜的“搀扶”下举步迈进回廊。
第四十七章
其实今日一早赵澈就察觉了赵荞的失落,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失落因何而起, 但他原本是没打算插手的。
毕竟赵荞是信王府二姑娘, 成年加冠就意味着她也需适当担起家中责任,有的事没法全然由着她性子来。连他自己在内, 信王府如今这六个孩子,谁的加冠礼都不可避免要变成这样充满世故人情的场合, 这是他们长大后必定要担负的一种责任,这没法因赵荞的喜恶而改变。
可当徐静书为了赵荞,向赵澈投来焦急求助的眼神, 他只能无奈又认命地一声轻叹。
念在这兔子遇到棘手事还能头一个想到他的份上, 还是管管吧。
见兄长过来, 赵荞尴尬地揉去眼中伤怀薄泪:“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赵澈握拳抵唇, 轻咳一声:“总觉你今日似乎不大对劲, 怎么了?”
赵荞看看四下都是宾客, 便扯了他与徐静书的衣袖, 将他们带到回廊拐角处躲着众人说话。
“其实我也没怎么, 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冠礼。烦人。”赵荞低头看着鞋尖上用小珍珠配金线绣成的星图,郁郁寡欢地踢了踢墙根青砖。
赵澈颔首,稍作沉吟后, 意有所指道:“明日就是小年了, 或许我有法子略微弥补你的遗憾。”
“哪有你这么做大哥的,”赵荞微恼,抬头委屈地瞪他, 指着自己泪痕犹存的双眼,“我都这样了!哦,忘了你还看不清……我都哭了!你不说安慰两句,还东拉西扯?!”
徐静书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见赵荞转头又要来瞪自己,她赶忙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糯声解释:“明日是小年,那今夜南城就会有花灯夜集。我猜表哥的意思大约是问你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赵澈唇角轻扬。就说这兔子成精了似的,大多时候机灵通透得很吧?若不是近来莫名其妙躲着他,那就真是只毫无瑕疵的好兔子了。
小年夜前夕的花灯夜集是这几年在京中盛起的风潮,通常集中在南城四衢坊及周边。当夜不设宵禁,全城的人都可在这盛会上游玩至天亮,非常热闹。
因这类坊间集会是人人都能去的,出于诸多考量,像信王府这样门第出身的人若无十分必要,是不会轻易参与的。
大前年赵荞倒是独自一人偷偷跑去玩过,子时近尾才回。才进府门就被黑脸的信王殿下堵个正着,拎着耳朵训了足有半个时辰。
当然,那主要是因为她未事先告知,又不带人就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