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耗费车马人力。徐静书觉得自己不合适讲那样的排场,一早打定主意将来住学舍,这事念荷是知道的。
徐静书捧了果茶暖着手心:“我写字姿势不好,没留神时会将墨汁沾到袖子上,不好洗。”
她的衣衫多是念荷在洗,但只要她从含光院回来得早,就会自己动手。
“洗衣本是我的活,表小姐往后别抢了。若考进书院,换下衣衫也带回来交给我,您只管好生读书,将来做大事。”
西路各院有共用的浣衣坊,照理徐静书的衣衫也该送浣衣坊。可西路几房人总爱暗别苗头,连哪院的衣服先洗这种事都要争个先后,浣衣坊的人常被闹得欲哭无泪,徐静书不愿再让别人多添为难,便尽量自己来。
“做再大的事也不妨碍洗衣裳,我在家时也自己洗,”徐静书招呼她一道坐下烤火,“我娘和继父的大多衣衫,还有弟弟妹妹的小衣衫也是我洗。小娃娃每天要弄脏好几身,我总能很快洗好,大家都说我手脚最麻利了。”
那时她比如今矮半截,瘦巴巴力气又小,有些事做起来颇费劲。若在洗衣上耽误太久,旁的事就做不完,她便养成了麻利不拖拉的性子,眼里有活手上不停,成日像颗小陀螺般滴溜转。
念荷听得心疼,嘀咕道:“分明是故意哄着,好叫表小姐多做事。”
她出自贫户,家中兄弟姐妹连她共七个,她对大人的这种小心思门儿清。
“也没法子,继父要忙地头的事,母亲生了弟弟妹妹后身子没补好,两个小娃娃又不能缺人照顾,许多事我若不做,他俩更要累不过来了,”徐静书倒不觉委屈,只是无奈,“从前世道不好,寻常人家谁都不容易。”
眼见过完今冬就是武德二年,新朝建制至今,许多事都在缓慢向好,总算让人觉得活着有希望了。
“朝廷的事谁知道呢?听说前朝时日子也是好过了许久的,”念荷没读过书,很多事都是听来的,“后来大人物们总做错事,世道就乱得没活路。新朝的大人物们也不知能好多久。”
徐静书柔柔弯了眼睛:“这话只能咱俩悄悄说,对旁人可不能讲,要给府里惹大祸的。”
“哎!我只在咱们这院里讲讲。”念荷猛点头。
“如今朝廷还记着前朝的教训,很多人都在尽心尽力,总会好的,”这半年所学所感颇多,徐静书对新朝还是很有信心的,“你瞧,御史台监督百官言行,连皇帝陛下做得不对都要认错认罚,许多事都在慢慢好起来,往后会更好。”
这半年御史台在坊间的名声可响亮得紧。皇帝、丞相、柱国大将军那都是弹劾过的,只要朝中有谁做得不对御史台就敢弹劾,根本不管是多大人物。那胆气,比戍边将士都不逊色。
念荷深以为然:“倒也是。不过,御史台怎么连皇帝陛下都不怕呢?”
“或许也是怕的吧。‘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世间能有几人真不怕?”徐静书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光,眸底亮起敬佩与憧憬,“只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为了守护并达成心中关于清明治世的美好愿景,总有头铁的人会前赴后继,坚持去问对错。
虽心有所惧,为着职责与使命仍慷慨以赴,不惜以一己之身去维护能让大多数人活得好些的规矩方圆。徐静书觉得,这是不逊于马革裹尸的铁血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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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着火与念荷说了半天的话,午饭后徐静书心中松了许多,总算能定神看书。
申时,赵澈回府,派人将她唤到含光院去,两人单独在书房说话。
“你腕上的伤,如今可还有明显印记?”若非形势不妙,赵澈也不忍心这样直接触及她的隐秘心伤。
徐静书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那几桩孩童失踪案是冲幸存药童来的。她脸色刷白,艰难出声:“很淡了。”
她腕上的伤是当初被反复取血造成的,照常理会落下显眼疤痕。
好在她到郡王府后没几天,赵荞亲自到客厢给她送衣服那回,嫌弃念荷给她用的寻常伤药不好闻,让去涵云殿取了“白玉生肌散”。那时她伤口还未愈合,“白玉生肌散”用得正及时,如今虽还有印记,却是极淡。
“是不是有人……照着手腕有伤的孩子在找?”徐静书忍住蜷成一团的冲动,战战兢兢问道,“那几个失踪的孩子,他们……”
无论那几个孩子是当初和她一道受难的幸存同伴,还是无辜遭灾,她都希望他们能平安。
可她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此刻只想哭。
蒙住双眼的赵澈看不见她神情,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惊惶苦痛。
“昨夜皇城司在京郊破庙找到那几个孩子,已将他们全送回家了,”他轻叹一声,“只是贼人逃了,没抓到。”
五个孩子右腕都有伤痕,这个共同特征的指向实在太明显。好在他们全都不是幸存药童,腕上的伤是各种不同原因无意间造成,并非对方要找的取血刀伤,这才被丢在京郊破庙,逃过一劫。
幸存药童们的血能解百毒,又有那“服之可使人长生不老”的噱头,半年前大理寺就料到这会引发居心叵测之人的觊觎,故从最初就严密封锁关于药童们的详细信息,坊间大多数人对此事都是云里雾里的。
如今竟有人照着取血刀痕这准确线索在找年龄相当的孩子,这让大理寺怀疑,当初为甘陵郡王府所驱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