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不是个沉默的人，却孤独寂寞。

因为苏念的怪想法，没人能懂。

苏念有个最大的缺点，没法接受讨厌的事物。

所以苏念从来不曾喜欢过草原，正像是父辈们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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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苏念已经睡下了，躺在母亲的身边，脑海里却始终有着想要离开的念头，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甚至不知不觉的，泪已经冰凉了脸颊。

他轻轻的扯了扯母亲的被子，终于在抽噎之中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让母亲发呆了很久，才慈爱的摸了摸他头，应允了他曾经无数次乞求过的一个要求。

灯光在母亲纤瘦的指间点亮，苏念看见了那影子的颤抖，沉默中心底一紧，兴奋又慌张。

他知道他让母亲为难了，他又知道母亲既是答应了，便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苏念的母亲是个江南人，带有水乡女子的独特风情，她美的完全，即便是一个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的那种，在苏念的印象里，父亲很喜欢母亲，却总是因他而迁怒母亲，甚至不惜出手，伤害他所爱的女人。

因他生的瘦弱，不像个塞北人，少了一份孔武，总是父亲其他兄弟嘲笑的对象。

帐帘开了，灯光中母亲躬起腰肢，本是轻灵，在苏念看来却是笨重的钻了出去。

苏念听见了外面的风声，刺耳的风响让他攥紧了手，他愈发觉得他与这狂风的格格不入，更加坚定了想要离开的决心。

离开这个他所不适的塞北，离开父亲。那仅在母亲身上才有的一丝依赖，远比不过他对其他事物的厌恶。

在这里他没有玩伴，没有快乐，即便是语言，都显得极具差别，虽然他已经全力去模仿。

帐外月如银钩，高挂在阴蓝的天上，幢幢帐篷犹如黑暗世界的角块魔窟，吸引着夜色的黑暗，在阴蓝的夜幕里，棱角分明的划开了轮廓。

苏念的母亲在狂风呼啸之间，由一个魔窟中走出，进入了另一个魔窟。

那帐篷也亮了，和苏念所在的帐篷一左一右，遥遥相对。

隔着很远的距离，隔着怒号的狂风，苏念依稀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他知道，那听来微弱的声音，其实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值得庆幸的是，时间过的不久，母亲便回来了，她轻轻的掀开帐帘，朝着苏念露出一抹微笑，就像是他人称颂的那样，完美无缺。

未及她放下帐帘，那细细的声音便是混含着风声响在苏念的耳边。

“念儿，你父亲答应了。”

她跪在摊开在草地上的厚厚的羊毯上，爬到了苏念的身边，再度的摸了摸苏念的脑袋，微笑道：“娘知道你很想很想离开，明早你便走吧，娘给你准备些东西，天亮了就叫你，你先睡会儿。”

被窝里，苏念兴奋的翻滚，闭着眼睛欢笑，不知何时才沉沉的睡去。

苏念是在醒来的时候，在母亲将行囊挂在他马匹上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对母亲的眷恋，这草原之中苏念唯一的不舍，便是母亲了，而他这一去，是不想回来的。

母亲看出了苏念的想法，在马下拍了拍苏念的脚背，柔声道：“等你长大了，你父亲便不会左右你的行为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回来或是再离开，全凭你自己。”

母亲的话总是能让苏念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破涕为笑，在马上道：“娘亲，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一定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苏念看见母亲额角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笑容却静默如他永远的倚仗，似乎是什么都无法让他受伤，在那样的笑容之前。

“好，娘亲等着你，娘亲等着念儿，等念儿长大了，带我离开这里。”

苏念倦怠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跳动的心脏似乎想要飞出胸膛。他的微笑弥漫了整张脸，像是墨水淋落在清澈的池塘。

“娘亲，我走了。”

“好……”

苏念在马上频频回首，见母亲在微明的天空下微微挥手，她的身后是幢幢高耸的帐篷，和一望无际的苍天与草原，这样的图像在他的脑海里定格，母亲的身影缓缓昏黑……

马儿一往无前，带领苏念离开这个他所厌恶的地方，去往一个全新的世界，马匹奔跑的速度让他第一次体验到马术的乐趣，方向让他觉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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