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盒子摆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除了一块黑布外，空空如也。

布上依稀还能看见些针脚，老人将它展开，当中还裹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木炭，又似黑玉，让人捉摸不透。他细细端详了会儿，然后用指甲在其上划了一道，接着拿过一盖碗，用指甲在碗口轻轻扣了扣，附在指甲上的黑色粉尘便悉数落到了碗中，再倒上热水，算是沏了碗茶。

不论是茶体还是老人的举止，都显得极为诡异，甚至还有些恶心。

尚天珩接过老人递来的茶水，只见碗底的黑色粉尘都已渐渐化开，然后成了一种不常见的淡蓝色，水体清澈见底，紧接着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尚天珩本就觉得口渴，此时这香更是摄人心魄一般让他丧了心智，情不自禁就将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只是原以为这香气四溢的茶水应该入喉滑润，滋味甘甜，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苦涩，不仅如此，最后那几滴居然还能尝出些许辛辣。

到了肚里不久后，还翻上来一口奇异的花香，才让他记起喝下去的是何物。

“这茶名叫‘黑山兰’，是我年轻时候得到的。”

黑山兰仿佛藏着许多故事，老人却不想细说，只是见到尚天珩想也不想就饮尽茶水，心中有些欣慰。

这茶的确神奇，尚天珩顷刻间觉得浑身气力皆已恢复，连日来的跋山涉水好似从未有过，腹中也不再觉得饥饿。

尚天珩两眼冒光，叹道：“老先生虽谦称自己与文士武者无关，但晚辈觉得先生文武双全，不知先生，还能否多告诉我一些有关武者的事？”

风老伯苦笑道：“武者的事我懂得不多，但我有个神话传说不知道小老弟有没有兴趣听呢？”

从“小兄弟”到“小老弟”，风老伯对面前这个少年的态度亲和了许多。

少年神情专注地点了点头。

“上古时代，地有怨气所化之四凶，乃凶兽邪魔，兴风作浪，为祸人间。一时间，宇内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天有四灵，不忍苍生疾苦，遂成守护灵兽用其神力将四凶封印于冥狱，以正四方。”

“在四凶尚未出世之时，天下有三大上古氏族镇守各地，保卫世间生灵；而当四凶横行作恶之时，上古氏族亦曾与其殊死对抗；再当四凶被四灵封印之后，三大上古氏族便担负起了守护封印的职责，一切的一切，都与上古氏族的存在有着莫大关联······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那一天，新的变化降临了。”

风老伯讲得抑扬顿挫，感情深厚，让人觉得这个生动的故事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世上从来不乏至恶至邪之人，于是，就会有人妄图重新打开封印，这必然会遭到上古氏族的遏制。一场旷世之争随即展开。然而，对方实在太过强大，又是有备而来，三大上古氏族哪怕拼尽了全力，也只落得两败俱伤，最终换来的天下平安，还是人人都得经受牢狱之苦，永世禁锢······”

他缓缓地推开窗扉，望着窗外静静的夜空，长身鹤立。

“那处地方，名叫‘空山灵海’”。

空山灵海，一字一顿，在寂静的山上回响，好似沉睡了千年才被人提起，显得分外孤寂。

一瞬间，老人与少年都在思考着什么。

风老伯面朝窗外，悠悠地道：“小老弟，如若你能前往空山灵海释出上古氏族，想要再次复兴武者又有何难呢？”

一直在旁默默倾听的少年，整个身子陡然一惊，神话传说他本来就是当个故事在听，未有当真，而且自己连个真正的武者都还不是，何谈振兴武者之类，他未曾想过那么远。

尚天珩微微颤栗，道：“风老伯，我······晚辈有何能力。若是晚辈可以，定然会竭尽全力尽我所能，但——”

风老伯面向少年，正色道：“你若有心，定当修炼自身，为武者重新正名，也该为世间苍生效力，谁能保证不会再有心存恶念的武者妄图解除封印，到时候，谁又能代替上古氏族承担如此重任？”

“我知道，可是，可是……”错愕的少年哑口无言。

此刻风老伯微微一笑，一反刚才强大的气场，然后平静地道：“好啦，老朽都以言明只是个神话故事罢了，你听着有趣就行，我也知道了你是真正有心成为武者。十几年前，老朽也曾劝过那些所谓‘误入歧途’的武者，不管是明才书院还是江湖门派，折道而返的都已不计其数，像你这般意志坚定的也就在两三年前还有过一个。”

“哦”，尚天珩听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神话传说讲得再生动，终究也只是一个故事，不过当卸下了那个虚无又沉重的包袱后，心中却反而觉得有些空空荡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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