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珩如实作答：“不瞒柳兄，小弟是要往南方去的。”

“南方？”柳承空放下酒碗，道：“去那干什么？”

尚天珩道：“我是去那历练的。”

“历练？南方乃戾气盘踞之地。虽说还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商旅重镇，但连我这样的高手都不乐意去。我看你衣着普通不像那些个臭文士会用驱魔避邪的药物，更不可能像我一样本领高强，你说你一个普通人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啊······”

尚天珩的关注点停在“高手”二字上，他也不管柳承空接着如何嘲讽，又如何将南方说成何等怪异的地方，奇道：“柳兄是武者吗？实不相瞒，小弟是武者身份。”

柳承空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但见面前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似是没有说谎，愣了片刻才叹道：“世道不济，武者没落，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个年纪轻轻肯学武的，真是稀奇。不过你要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倒不奇怪，尚天珩就将自小生活环境说与他听，只是模样身骨皆都遗传父母，以至于看起来更不像是习武之才罢了。

柳承空在这里从未接待过外人，没想到第一个到访的还是与自己身份相同的武者，喜出望外，便也将自身遭遇一并吐露了出来。

他无父无母，从小就被“飞羽堂”堂主作为大弟子收养。可是当下已没有父母愿意再将小孩子送去武者门派受苦，何况还是个没有名气的小门派，因此飞羽堂与许多淹没在历史长廊中的武者门派一样，淡然消逝。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两人了——他的师父与他。

多年前飞羽堂堂主独自归隐山林，他才在此地混混度日。

柳承空略显无奈的说完他的故事，期间饮了三大碗，然后又忙着劝酒道：“喝啊尚小弟，酒可是个好东西，你能尝出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呢。”他说话已有些含糊不清。

尚天珩倒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也没能尝出那么多滋味，“柳兄海量，小弟不胜酒力，已经有些头晕了。”

柳承空笑道：“好吧，那你说说你的元神修炼到何种程度了，居然比我还有胆，敢去南方历险了。”

尚天珩苦笑了声，道：“小弟前段时间才有幸入门，正在修习化心境界第一重。”

“什么？”柳承空愣了半晌，而后纵声大笑道：“你连元神初立都尚未可知，竟，竟然······难道你想死在那吗？”

尚天珩连连摇头。

“不想死还去”，柳承空虽姿颜雄伟，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逗趣道：“那你知道对武者最残忍也最痛苦的死法是什么吗？”他见少年又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死在狡诈文士的手中，也不是死在邪魔鬼怪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日夜修炼的元神上，它的名字叫做——‘心魂破’。”

心魂破！

令武者如此悲伤地字眼。

武者化心归元，以气御神，无时无刻不与元神息息相关，却有心志不坚又极度渴望强化元神的人往往最容易走火入魔，心魂受到侵噬，元神不得控制，肉身渐成傀儡。直到最后，造就元神熄灭，肉身粉碎的结局。

柳承空见少年默然不语，乐道：“不怕不怕，你我也没那资格啊。”

资格？难道连死法都能成为一种资格！

柳承空见面前的少年仍旧不发一言，借着酒至微醺，打趣道：“这样吧，现在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是强大元神该能展现出来的威力，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充斥了整个柳藤屋子，只不过没多久笑声就又戛然而止。只见柳承空收起笑容，神色严肃地端正坐好，然后摊开双手平放于膝。顷刻间，手掌心汇聚起雄浑之气，如水雾回旋嗡嗡作响，紧接着就听大喝一声，便从柳承空身上发散出强大气场，往四周迅速扩散开去。

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尚天珩一时睁不开眼，只听周围尽是支离破碎之声。

待睁开眼的刹那，周身一片狼藉，身侧无柳藤围护，头顶即是蓝天。

原先那座柳枝藤条造的屋子已然被那股强大的气力震得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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