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在他左右的人着实是太多了。
倘若说先前他中举时是石子落入池中的水花,那么这一次便是滔天的海浪。章飞月别说与王琦对话了,就是千方百计挤进人群去,也立马就被挤了出来。
她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呸”了一声,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嘈切也无能为力,苦笑着劝解道:“姐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寻王三少爷罢?先回去吃点茶歇息一下可好?”
还是白天。回去以后章飞月略坐了一会子,吃过午饭。前一天因王琦的事处处担忧,因而没睡好,这下撑不住,于是便在椅子上睡着了。
正午的日光暖洋洋,洒在身上如新纺的轻纱,很是舒服。她睡得很沉,无缘无故醒来时仍是迷糊的。
章飞月睁开眼,只瞧见一个恍惚的影子在面前。
他穿的青色,垂着头在翻看一卷书。不是什么正经文章,而是飞月先前扔下的一卷话本子,那些闺中女儿看的玩意。
读的分明是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但他却很专注,眼神也静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章飞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她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王……王琦?!”
王琦骤然抬头,懵懂而不晓得事情轻重缓急的模样,先是笑了:“你怎的又直呼我大名?”
“王……”章飞月连忙收住,重新道,“王三少爷。”
先前王家人都叫他“哥儿”,如今虽然年岁不大,但已成了这般大事,因而也就没人再这么叫了,都要规规矩矩喊“少爷”。
王琦笑得前仰后合,反而闹得章飞月不快。她憋了一口气,问:“你来做什么?大忙人。”他们分明也没熟到这般地步。
“的确忙,等会子还要去其他大人那里。只是,今个儿早晨你不是也过来了么?”王琦懒洋洋地笑道,“人太多,没与你说上话,因而就寻过来了。”
他原来看见了她的。
章飞月倏地一怔,当下规矩地把脸压了下去。既然来了,该问的当然要问。她说:“你……没遇上什么事吧?”
“什么?”王琦的笑容纹丝不动,看不透究竟用意何在。
“你有没有遇见哪位大人的赏识?”她咬牙,凑过去用力问。
“有,还不少。”王琦挑眉,也附和她把脸凑过去,“姓王的,姓赵的,姓乔的,还有姓孟的。”
听到最后一个,章飞月觉得自己耳朵都竖起来了。
“礼部孟大人先叫我去了一趟他府上,故此还耽搁了回来的时日……”王琦不疾不徐地说着,他注视着章飞月气鼓鼓的脸,笑意渐渐加深,“不过我还是及时回来了。”
章飞月仔仔细细打量王琦的脸,眉头汆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呢?”
“没了。”王琦答道。语毕,他骤然往后仰,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了?!”章飞月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乌云间漏下一缕阳光,“真的?!”
“嗯。”王琦漫不经心,将她读的那卷话本子搁到桌上,“不然还有什么?”
行吧!
没有就好!
章飞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时候,又疑虑起来。
就连提都没提定亲的事?这是为什么?
章飞月满腹狐疑,上下看了一周王琦。王琦倒也坦荡,随便她看。
他正坐着,腰间垂下的物件清晰毕现。那是一只针脚粗糙、却因此反而显得意味深长的荷包。
心里微微一凉,章飞月想,或许就是缘于这个吧。
这是先前她赠给王琦的那只荷包,他向她伸手索要时便说了,为的是能“省些事情”。想省什么事?自然也不必说了。
章飞月感到侥幸,但侥幸也是幸,她总算了了一件事。王琦与孟宣雅至少不用定亲了。
这一天章飞月总算睡了个好觉。回头再去夫子那儿上学,她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与李朦穗还是不熟络,但也能闲聊几句。她漫不经心问:“有什么好事?说出来听听,”
自从王琦没要她的荷包后,李朦穗反而爽快了许多。不再像过往那么瞻前顾后,平时和王琦以外的人说话的回合也多了。
章飞月多少还有些顾忌她,毕竟这事和她也脱不开干系:“没什么。”
“这个月份,”王秧也难得来上学,拄着拐读书,一目十行。王琦走后,夫子便专程拿他来教训孩子们念书,“春日游,怕不是少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