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楼层很高,半座城市的容貌,俯瞰可见。
天上月光,人间灯火。
把这样的美景送给你,作为开场礼,足够隆重吧?
赵睛打开微信,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单饶。
同样的夜晚,r世界的健身房里,单饶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又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出了一身汗,黑色背心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能挤出一滩水。
他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边抬手就把背心给脱了,刚走出健身房没多久,一条纯白的狗呼哧呼哧地跑到他身边,用舌头顶他的裤腿,在他的脚脖子上糊得到处都是口水。
单饶停住脚步,由着它舔了一会儿,傻狗得寸进尺舔个不停,单饶低头眯眼看了它一眼,不耐烦了,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它的两条腿,用力往上一抬,大白狗猝不及防地被迫站直了身子。
单饶伸手挠了挠它的头发,语气凌厉,动作却十分温柔:“傻哈,胆又肥了?”这条哈士奇又呆又蠢,块头还大,从它出生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年头了,算是只中年犬,依旧蠢得像未成年。
他记忆中,这条狗是一个委托人送的,当时还是只雏,毛都没有。他不是喜欢狗的人,对养狗并不感兴趣。
这条傻狗能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总感觉记忆拐了一个弯,与他该走的轨道格格不入。
每当想到这点,他就觉得不可思议。不爱狗的人,很欣慰地收下了委托人送的狗,一养就是这么多年,不排斥,无聊的时候逗一逗,还能有神经被挑动的感觉。
有一次蹲着身子逗狗的时候,傻哈跳起来舔了一下他的脸,与此同时,他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小哈还知道看脸呢,我凑过去给它亲,它都不为所动。”
一晃,转瞬即逝。
他那时想,应该是什么电视剧电影里的大众台词吧。
单饶总觉得这狗特傻,拉低了r世界成员的总体智商,除了吃喝睡、舔人、交/配外,每天就摇着个尾巴,到处晃来晃去,走路像个大爷,停下来又像个智障。
还不能冲它大声说话,稍微提高点音量,就给吓蹿了。
好比现在,单饶把它的腿提在半空中,佯装怒气地对它吼了一句,它立马认怂,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耷拉着,无辜地望着单饶。
“再舔就把你扔出去。”
傻哈弱弱地叫了两声表示求饶。
单饶弯唇笑了笑,松手把它放下,又挠了挠它的头,起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单饶擦着头发往房间走,刚推开门,就听到手机微信进消息的声音。他把毛巾往衣架上一搭,走到床边,懒懒地往床上一靠,三两下摸到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看到对方的头像时,他眼睛眯了眯,没什么笑意。
他没有给她备注。
微信名是——大圣的火眼金睛。
他想起很多天前,她咧着嘴朝他伸出手:“单饶你好,我叫赵睛,比晴多一横,是眼睛的意思。”
现在他想,她是火眼金睛,那谁,是大圣?
他勾了勾唇,点开消息。
是张图片。
夜景图。
星空,万家灯火,漆黑又明亮。
他揉了揉半湿的头发,微微抬头,朝窗外一看,夜色漆黑如墨,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灯火。
很明显,她那里,他这里,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低头敲了几个字:“干什么?”发夜景给我看干什么?
等了一会儿。
大圣的火眼金睛一直都处于“对方正在输入”。
他发过去一个问号。
“把我的景色送给你啊。”这回大圣的火眼金睛回复得很快。
单饶低头看了这句话很久,然后起身走到窗边,也用手机拍了一张照。
“我的。”这是我的景色。
“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你确定?”
他静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敲击着:“确定什么?”
“确定你不是待在什么乌七抹黑的荒山野岭?”
r世界的位置确实很偏,方圆几里只有一些零散的独栋别墅,点点灯火都掩映在了繁茂的大树后,偶有路灯,也孤零零地洒在遥遥的马路上。
滦城这几天都是阴天,预测明天还有大雨,这样的夜晚,自然与星辰月光无缘。
单饶望向窗外,没有一丝光亮,大树在夜风中摇晃,如鬼魅的黑影。
他低下头,回复:“算是吧。”
大圣的火眼金睛几乎和他同步;“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把照片放大后,我看到了立在黑夜中的大树。”
单饶停顿,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回:“看清是什么树了吗?”
大圣的火眼金睛发来一个表情包,一个顶着蘑菇头的小矮子用枪抵着另一个小矮子的头,表情包配字“快说”。
又傻又滑稽。
单饶对着屏幕笑骂了句智障,回:“这是香樟。”
“一整排都是么?”
“嗯。”
“真的很香吗?”
“平常不觉得,要凑过去专注地闻某一片叶子。”
“你干过?”
单饶倏地一怔,他看见一个画面,一棵树下,一个女孩轻轻一碰拉下一束枝桠,仰着头、踮起脚尖去嗅枝桠上的树叶。
她嗅得很用力、很享受,然后扭过头,就要对他说话。
就在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