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出门。
陈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每周打两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之前他们去了一趟山区,结果遇到山体滑坡,搜救人员都去了。
好在他们刚离开那个地方,没有出现伤亡情况。
自从那件事以后,何琛和陈烟是越发反对她继续干野外这行了。
不过耐不住何愈喜欢。
她这个人,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一旦涉及到她的原则底线的时候,那简直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何愈叫了辆车,把行李抬进后备箱:“知道啦,你快进去吧。”
陈烟叹了口气:“乡下蚊虫多,你多注意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何愈打开车门坐上去,末了,摇下车窗将头探出来,“你和爸也多注意身体啊。”
陈烟点点头:“会的。”
看着逐渐远离自己视野的绿皮的士,她抬手拭掉眼角的泪水。
何愈这个工作,每次一去就是几个月。
她平时又不正经吃饭,导致肠胃不太好,再加上水土不服,每次出去一趟回来,整个人都会憔悴上好多。
不怪他们担心。
何愈抬手看了眼时间,下了飞机以后还得转车先去镇上,差不多能在七点之前到目的地-
徐清让站在病床边,看着闭眼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男人。
眼睫轻垂。
就在今天早上,医生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徐铮赶过来的时候,徐清让已经出去了。
他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被擦拭到不见一粒灰尘的地砖。
刺鼻的消毒水充斥着他的鼻腔。
昨天晚上他接到电话赶来医院,十二个小时的手术,最终还是失败了。
徐清让一言不发,李阳站在旁边,想安慰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相比徐铮的崩溃大哭来说,他看起来很平静。
情绪仍旧平淡,没什么起伏。
除了比平时更安静一点以外,李阳完全看不出他是正在经历丧亲之痛的人。
领带早就被扯开了,衬衣扣子也解了两颗,领口柔软的垂着,露出半截锁骨,皮肤白到甚至能看见脖颈处青色的血管。
他靠在椅背上,下颚线条凌厉而锋利。
医院刺眼的光线迫使他闭上眼睛。
他一夜没睡,唇色也惨白到毫无血色。
顾晨匆忙赶来的时候,尸体刚被盖上白布,推进太平间。
他看着徐清让,想说些安慰他的话。
可后者平静的从里面出来,除了面带倦色,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些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口里。
即使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可顾晨对他的性格还是没有摸的太通透。
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好像任何事都没办法在他心底激起一点波澜来。
在别人看来,他这就叫冷血,没人情味。
会哭的人才会得到安慰,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家里那几天都被阴郁的气氛所萦绕,就连徐铮也安静了,只是在看到徐清让的时候,她面上仍旧带着浓厚的恨意:“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他不说话。
她语气冰冷:“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身上还流着和我相同的血。”
他像没听到一样,上楼回房——
葬礼举行的那天,北城阴了一整天,像是努力积攒了好久的雨。
在晚上的时候,一下子全都释放了。
徐家以前有联系没联系的亲戚都来了,他们安慰徐铮,爷爷走了还有他们。
安慰之余,他们看了眼沉默寡言的徐清让,小声的感慨道:“果然不是从小养大的,就是没什么感情。”
他们的声音顺着微风进到他的耳中,徐清让神色未变。
忍着喘意上完香。
有人在边上抽烟,甚至开始高谈阔论。
呼吸变得有些不太顺畅,他还是一言不发。
安静的站在那里。
雨越下越大。
北城好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有的地方甚至还封了路。
听说这场大雨是全国性的,甚至连常年干燥的皖城也被波及了-
何愈这次难得的没有水土不服,外围的清理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开始往下挖了。
这片儿比他们想的还要更穷一点,去镇上的话,还得坐半个小时的车。
一趟五块钱,里面挤一堆人。
因为有东西忘了买,刚来的那天,何愈和小陈坐这车去了一趟镇上。
七八个大妈围着他两问。
“多大啦?”
“哪里的?”
“不是本地的吧?”
“是情侣吗?”
“有男朋友了吗?”
“有女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