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说怕我和孙子总呆在医院陪床太辛苦。”
医生摇了摇头,说:“现在必须住院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整个肝脏了。还有,病人情况危急,我们今晚会下达病危通知书,你们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听到这句话,原本低头凝视爷爷的殷子枫霍然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之前、之前不是说控制住了吗?”
邱玉淑一下子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沈振华也是一脸愕然。沈杭就更别提了,乍一听到这种噩耗,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医生见除了面前的这位老太太,其他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殷奶奶说道:“老先生是不是把药停了?”
殷奶奶艰难地点点头,眼泪顿时汹涌起来:“老头子实在太犟。他说吃那进口药太花钱了,反正总要死,这样用钱拖着他自己也受罪,觉得不值得,还不如把钱留给儿子和孙子……”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一辈的人有一些的确会这样,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即使家里有这经济能力,也觉得把钱花在治疗绝症上是一种浪费。
他们更愿意将钱留给下一代,认为那样钱才花到了点子上。
殷子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沈杭在他身后,一把撑住他的身体。
邱玉淑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哗得就下来了。
沈振华重重抽了口气,搂着妻子的肩膀,缓了缓理清思路后,立刻对殷子枫说道:“小枫,你快去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这几天赶紧和他们项目组请假飞回来。”
殷奶奶正在抹眼泪,听到沈振华的话,忽然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振华说得对,都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就不能担心会不会耽误儿子的工作了。如果不告诉儿子他爸已经病到这个程度,到最后他一定会怨自己的。
殷子枫听到沈振华的话,勉强提起精神,慢慢挪动脚步走出病房打电话去了。
自从到了医院以后,沈杭总有错觉,觉得自己把脑子忘在家里了,干什么都慢半拍。
他知道殷爷爷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好,但是没想到得的是肝癌,而且还到了晚期。
直到殷子枫走出病房,他才后知后觉地担心他一个人出什么事,立马跟了出去。
邱玉淑不解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略带埋怨地说道:“你怎么不去通知他爸?你看小枫,伤心地连站都站不住了,等会儿能把事情和他爸说清楚吗?”
沈振华安慰地搂了搂邱玉淑的肩,赶紧解释:“小枫不比小杭开朗,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放心里。他性格那么犟,你现在要不给他一点事情做,他很容易钻牛角尖。”
邱玉淑恍然大悟,想通透了,欣慰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沈振华。
自己的丈夫平时瞧着大大咧咧,但凡遇见大事,脑子却比她更清醒。
沈杭追出去以后,发现殷子枫不在医院走廊里。
沈杭急不过,楼上楼下跑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医院的小花坛附近找到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也亏得自己眼神好,否则还真难发现站在花坛背光角落里的殷子枫。
医院的花坛在住院大楼的后面。
到了晚上太阳西沉后,花坛附近的路灯都会自动开启,但角落里的那盏坏掉了。
沈杭很想走过去叫他。
可是立于阴影下的那抹身影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紧密地让沈杭都不忍去打扰。
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沈杭顿住脚步,将那片黑暗独自留给那个人。
黑暗,在某种时候,并不代表冰冷,反而能像某些悲伤的保护色,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温柔地包裹。
也许那人只是想用黑暗来保护自己,暗自疗伤。
殷子枫是那样要强又骄傲的人,他一定不想别人看见他的脆弱。
这种时候,不去打扰他,可能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宽慰。
沈杭克制住自己想要走过去的脚步,悄悄来到一盏靠近住院大楼入口的路灯下,陪黑暗中的那人一起静静地站着。
医院的夜晚静悄悄的,萧索的冬风卷过花坛中的枯枝残叶,无声地侵袭着人间。
沈杭和殷子枫,一个站在光里,一个隐在暗里。
光与影的交错,编织出独特的韵律,仿佛月光无声的呵护,耐心等待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终于,静夜里,响起了脚步声。
沈杭慢慢回过头,看见那人一步一步的从阴影中走来,步伐沉重却坚定。
“你来了。”两名少年同时开口。在这个特殊的夜晚,他们似乎都被迫长大了。
殷子枫脸色仍旧苍白,但眼神已不再空洞。
面对生死,面对亲情即将分离,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就算会面临失去,可活着的亲人,也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