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热泪盈眶:“老爷!”
贺临端详着这妇人的模样, 只觉有些似曾相识,但真要细论,他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时见过这么一个妇人。
反倒是谢素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颤着手指她,口中还不住地道:“你……你, 你!怎么是你!”
萧媺欣赏够了她的慌张模样,转而对贺临道:“诚勇公怕是已经不记得了,这位妈妈姓邱, 在十几年前,也是在诚勇公府伺候过的, 她的旧主便是已故的贺夫人, 宁氏。”
贺临闻言, 心上仿佛重重遭了一击。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刚说完,邱氏就已经转头看向谢素娥,冷眼道:“怎么不能是我?谢氏,这些年来, 你竟也能睡得安稳么?”
谢素娥坐在地上双手环膝,防备地看着她,片刻后,终于稳定下来,摇了摇头:“邱妈妈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向来不做亏心事,怎么就睡不安稳了?反倒是你,而今若是看我失势要来攀诬我,当心日后寝食难安!举头三尺有神明,邱妈妈可得好好地把这句话记住!”
贺临已经听出了些许不对味,他站起来,逼到邱氏跟前,沉声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本还强硬的邱氏被他这样一问,又是两行热泪扑簌而下:“老爷……夫人她,她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啊!”
“你血口喷人!老爷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贺临不理会她的哭喊,仍旧看向邱氏,道:“你说清楚……”
邱氏揩了揩泪,点头,低声说:“当年夫人确实已经病重,但却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夫人她,她是被谢氏活活气死的啊!”
“在夫人病故那日,最后一个见的就是谢氏。那天,谢氏来探望夫人,和以往一样遣散了伺候的下人。当时,奴婢本和其他人一样走了,临到厨房时才想起来还有药碗没端,便又往回走。”
“走到门口,却听见谢氏说话的声音,她说,让夫人不必忧心日后,澈之她会好好抚养,老爷她也会好好照顾,夫人一直在咳嗽,咳得说不出话来。”
“奴婢听不下去,上前敲了门,谢氏说话的声音才停下,但她也没多待,一会儿便走了。奴婢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宽慰了夫人一番,将药碗端去厨房后再回来,就发现……夫人已经……咽气了。”
“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老爷你知道的,那可是我的亲表姐,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谢素娥翻来覆去咬着一个“不是我”说,萧媺却打断她:“什么亲不亲的,贺夫人的母亲是安平侯府的嫡长女,嫁的是公爵之家做正室,你那母亲不过是个庶出,后来嫁到了谢家做妾之后,两人更是没有往来,也就只有你敢讲你同贺夫人是亲表姐妹了!”
谢素娥哭了一场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她这么一打岔,更是心慌意乱,最关键的事,她高枕无忧了十几年,何曾想过这么一桩旧事还能被人翻出来!更别提先前与她私通的奸夫还在门外,眼下这情势可谓凶险万分!直把她急得抓耳挠腮,却还是想不出脱身之法。
而邱氏却只默默垂泪,时不时愤恨地看谢氏一眼。
两相一比较,谁言真谁话假就一目了然了。
这时萧媺又开口道:“公爷也无需疑心邱妈妈是我同贺清时一块儿找来栽赃谢素娥的人,一来如果他若是有这心思,也不会等到今天。他与谢氏素来不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抑或您对她的看重,纯粹只是为自己的母亲打抱不平罢了。”
“二来,若真是栽赃,随便寻个由头,譬如当初贺夫人病故其实是因为有这谢氏在其中动手脚不也比这个好?”
邱氏接着她的话道:“当初谢氏时常觍这脸到府上来,夫人已经没有精力应付她,我们这些下人可是看得真真的,她就是为了勾引您罢了!”
“可惜您从来不肯多看夫人一眼,奴婢们更不敢将这些事说给夫人听,谁能想到她不光不矜持,还暗地里包藏祸心?”
“就算老爷您再不喜欢夫人,也求您看在您与夫人十数年夫妻情分,看在夫人嫁给您后将里里外外都保持得周全,将这毒妇严惩了吧!”
贺临迟缓地想起十数年前,与宁秀芝成亲的时候,她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坐在床上,龙凤喜烛在桌案上燃着,整个屋子里亮堂堂的。
他用喜秤将她的盖头挑开,她含羞带怯地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好似就望了一辈子。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所以也鲜少在她面前出现,而她重病那些日子,他更是不敢惹她烦心,只能时常向下人过问,或是在院子外远远看她一眼。
心里没他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