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阴谋造就的偶然。
不过,这次的偶然,应是真的“偶然”。
被时间覆盖的白雪重新飘飘洒洒下落,淋了她满身,满心,满脑,她实在是不愿被冰透人心的雪覆盖,可男子是个老粗,看不出来她有多难过,还拉着她说个不停。
她的心绞痛,绞痛的。
她放轻了脚步,然后,在回廊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总有一丝抹不开的忧思,可能月光下的人是看不清楚的,北方汉子并没深究,反而朗声笑开,“俺和小姐真是有缘分哩!没想到上次是挟持你,这次却是救你出匪窝。”
说着,北方汉子又是一阵爽笑,他觉得和诗暄的“再遇”,一定是某种机缘,说不定......
在登陆陆地时,走在队伍中央,就只有这样一位女子,断定是打眼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多次回头,一同下船的北方汉子自然也不例外,人不是他救的,他当时还在森林里,带领另一团剿匪。
人一留神,就不得了。
他瞅了诗暄好久,才将她给认了出来,当下一阵狂喜,而她当时心急火燎,又是疲惫不堪,哪里还有空档管他是何许人,更何况,如今的北方汉子已脱胎换骨,根本不是当初逃难的那个乞丐。
待真正认出来之时,诗暄犹如被当头一锤,前尘往事一并扑来,那个雪夜的幽冷,夜狼的凶狠,崖边的命悬一线,像极了树枝上一带而过的落雪簌簌坠下,扑湿了她整颗心脏,全身湿遍,在寒冰雪封的冬季里,她所剩只有那微弱的心跳而已。
那是一颗定时炸弹,在特定的时刻,被抽开引线,轰得一声,在她心里炸开了一个大窟窿,千疮百孔的血肉不仅仅是她的,回忆种种间,她已要泣不成声,或许,她是在悼念他的灵魂,或许,在一个共同相识的朋友面前,她是真心流露。
听了诗暄的胡编乱造,北方汉子双手相负,眉心紧凑,但见她满脸的泪痕,犹见我怜,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硬是压落了那一句话,心里暗自思量起来,自己不要莽撞才好,以前就爱冲动坏事,今日说出这些话,怕是要坏事。
可诗暄的样子很是伤心,到底还是对人有心意的,他该不该透点消息?想来想去,北方汉子还是自觉不妥,怕一不留神,就告诉诗暄一些隐秘来,所以形色匆匆地告别了诗暄,一路前去。
诗暄巴不得他早早离开,他跑进了前面的队伍,她这才松了心,回头望了望担架上的人,咸咸的味道溜进了唇齿。
两人在门外不远处逗留了一会,诗暄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当她步伐沉重地走到门前时,却止了步,屋外忽然变得静悄悄,令门内的芬儿诧异,刚刚她分明见到了习诗暄,而且亲眼见到那军官模样的人离开了,她隔着门板说,“暄姐姐,你怎么不进来?”
杨踞铭定不下神,诗暄和那人谈话的情形,怎么看,两人都是旧识,他们到底聊什么事,让诗暄如此伤心,很让他费解,他隔着半壁窗帘,凝望诗暄,诗暄的表情被尽收眼底。
诗暄驻足门外,犹犹豫豫地伸手,隔了一会,又退缩了回来。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是芬儿先开了门,拉住门口的人进来,声音带了几分讶异,“暄姐姐,你怎么哭了?”
诗暄无言以对,心事无处述说,只是撇开脸,用衣袖揉了几下。
待她回转过来,又是芬儿的清脆声音出现,“暄姐姐回来的正好,杨大哥醒了。”诗暄目光一抬,基本滞住,那双含着流光水目中既欣喜在望,继而又演变成了痛楚难鸣,交错的目光在静止的空气中一交汇,他仿若又见了她的决意,心自是七上八下。
轰隆轰隆轰隆......巨大的齿轮摩擦声传遍了这个边陲小镇,这里是南北交汇处的一处重要交通枢纽,因为地理性的优越,政府老早就在此设了火车站,平时,普通百姓可以随意搭乘,来往南北,只有打战之时,才会暂停民营,专运军团兵。
战火四处蔓延,蒸汽火车还是照样运行,杨踞铭三人在县城里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取小道直上,一路颠簸,总还算顺利,没遇北军,也没遇山匪,只是偶尔会遇到押镖的镖局......三人平平安安地,马车夫在前边告诉他们,就快要到的小镇的地界。
只要到了小镇,坐火车北面走,火车带他们到了文远,就好办,换句话来说,趁北军还没全面占领中部之前,他们平安到达金陵,应当不难。
难就难在如何安全地离开小镇!这里不知是不是有兵拦截?
几日的途中,杨踞铭和习诗暄都相对无语,期间,只有芬儿有句没句地搭着,见他两都没有兴致聊天,自己又有丧事在身,也失了一份调节气氛的心情。
山中正处于野花盛开最好的季节,路上芳香馥郁,花姿百态,山林山径中,整处空气都弥漫了袅袅的香气,可惜无人有兴致欣赏,卑贱的马匹被不断地抽打,鞭落声阵阵传来,带起一路尘土、泥屑、树叶......车夫高声吆喝,马匹丝毫不敢停歇,四蹄不停地前进,在逃亡的路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终是到了人潮涌涌的火车站,从进城开始,他们就迷惑了,本来三人都在心间描画了小镇的状况,铁定是荒凉的,可真正到了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东张西望。
这里真的是一个边陲小镇吗?倒不是小镇的规划和建筑有多好,只是密密麻麻的各色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