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帽子前。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从土匪窝里逃出生天,又将赴虎穴走一遭,若是这个及时解救了他们的团长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那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杨踞铭情不自禁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诗暄的手背上,诗暄可以从铭哥哥的眼中读到所有,两人的担忧如出一辙。
可是那份担忧到底还是要无声地传递,不能被这个队伍的人看出一丝毫来,这条路走下去,是虎穴,还是泥潭,谁又能断定。
两人相对无言,杨踞铭那双淡定的瞳仁隐隐透着某些深邃,像是告诉诗暄,他们要搏一搏,在杨踞铭活络的心思中,他考虑到,这个团长并不知道敌军的一军之长正在自己手中,所以一路上对他们倒很客气,尤其当知道他们途径这一带被土匪抓进山里,更拍着胸脯打包票要护送他们进县城。
县城!当杨踞铭和习诗暄听见这个字眼,都不同程度地心颤了会,可想而知,如今的县城必定易主,杨踞铭的兵肯定也早已随陈敬文一起逃走,狼狈地败退景象在杨踞铭眼前描画了起来,瞬间,心痛地难以言喻。
他们的人全跑走了,留下千疮百孔的县城,那幅场景,是何以令他心碎!这场战,他未必会败,可正是坏在同门内斗。
渡江中,船外艳阳四射,晴空万里,映得江水波光粼粼,杨踞铭在船舱休息,团长见他的手臂捆着一块蓝布,上面伴有老色的暗血,便好心地要查看他的伤势,杨踞铭立刻推说不是大碍,表面上坦坦荡荡,心里却不禁焦灼,从船舱探头出去,只见后方数只船载兵渡江,船和人一样的豪情万丈。
后来,他和团长攀谈起来,他试探地打听了县里的情形,谁知那爱炫耀的团长竟说出了一个对于他来说的“晴天霹雳”,原来,三十六军副军长廖仲添被当场击毙在战场上......
紧挨着杨踞铭的诗暄闻后亦是为之一震,她是识得廖仲添的,亦深知廖仲添与杨踞铭之间深厚的关系,她脸色瞬间刷白,默默地瞧了一眼他。
杨踞铭还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面对着团长,他不能表现任何异常,可诗暄还是窥视到,他嘴边的那道僵硬弧度,幸亏那个团长正说得起劲,并没有对他们的言行多加注意。
当听见团长说起如何攻破县城最后一道防线时,他的脸部呈现了不自然的硬度,不知是她眼花还是累到极致,总感觉他的脸在幻,一闪一落的青色差点出卖了他。
诗暄急坏了,悄悄把手探了过去,又找了其他闲话来阻止团长继续下去,可团长的话匣子一开,岂能容易收住,他要好好炫耀一番战绩。
团长喝了几口壶中的水,又开始口沫横飞,他告诉他们,他蔑视此军团的司令陈京文,并对他在战役中表现的行为冷嘲了一番......依团长的意思,陈京文在此战中的临阵脱逃已使他彻底地名声扫地,声名狼藉了,以往的一切战功都成了原先的泡影,甚至于,大家都在质疑当初他是如何英勇抗日,如何步步等上重权之位。
军中存在的弊病已不是一天两日的事,如此重要的兵团司令,竟在全军未溃之前,吓得屁滚尿流,往北面山地匆匆逃走,军心何以不散?!又何以不败呢?深究想上一想,杨踞铭的心中顿时寒气逼重,凉意森森,又加上战友的牺牲,就是伤口上撒了一把沉甸甸的盐巴,令他裂痛撕心。
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一句,只是勉强牵扯着嘴角,他能说什么?对面坐着的是胜利者,他们是临阵脱逃的失败者,失败就注定了牺牲,千错万错都是他的私心作祟,犹记得临走时,离开战壕前,他说的话,他要廖仲添坚持,等他回来并肩作战。
结果是,他没回来,战友牺牲,无论如何说法,他都对不起廖仲添!他的脸色由青转白,诗暄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差点没忍住掉了眼泪珠子。
团长讲完陈京文,还没能停止,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掐腕痛息道,“这战起先也打得不甚轻松,我军本是奋力攻城,但几日下来血流成河亦没攻进半寸,还老在原地较量,三十六军军长可不是那般好对付,要是他还在前线战场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较高下,说不定到现在输赢还未定......”
听到这里,诗暄的手心布满了黏稠的汗水,却不是热的,额头鬓角皆是露水,是冰凉透体的,她尚且如此,何况铭哥哥!
从表面上看,铭哥哥平静不澜,淡而不语,眉头倒是平整,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他的脸色就快要支撑不住了,诗暄越来越急,那团长也瞧出他的不对劲,忽然住了口,凝视住他俩。
被审视的诗暄,当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正在焦虑之际,却见团长突然伸手靠了过去,杨踞铭警备心很重,以为有事,便假意一闪身,不巧碰及了椅背靠处,顿时鲜血从患处汩汩溢出……
团长愣是拿起他的手臂要查看伤势,团长的话回响耳边,他的仇恨感顿上心头,反身退避了过去。
诗暄见状连忙护了上去,用身子故意挡住了还欲上前的团长,“谢谢团长的好心,我来照顾我丈夫……”
他的身体在奔腾的江水里起落,胃里翻江倒海,本来疲劳至深,再加上急火攻心,手臂上的伤口透着剧痛,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跟着就塌了下去,耳边只留有她急乱焚心的靡音。
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