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扣着盖子的洗衣机上。
小心解开缠在手上的毛巾,下面热汤浇过的皮肤,一片潮红,皮肤尚好,却还是灼痛。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冲冷水,一边凑在洗脸池前仔细看。
男生的洗面奶,刷牙杯,香皂盒,洗发水……一样样摆在上面。旁边墙侧的毛巾架上,空空荡荡,刚才是被他拿出去擦干头发了。
洗漱用品如此齐全,果然是洁癖同桌的风格。
磨砂窗户开了条缝,有雨水的味道混进来。
七七过去把它关上,空气里,就只剩下那些清洁用品混合的淡香。
她什么洗漱用品也没有,所以,她要合理征用他的这些私人用度,顺理成章。
脚上是有些潮气的胶底板鞋,七七把它连同袜子一并脱下,放在门口角落。
这里是男生一个人的地盘,没有她穿得了的拖鞋。
赤脚踩在瓷砖地面,有点潮湿的凉意。
七七缩了缩脚,快手快脚地除掉身上衣裤,躲到浴帘背后,打开花洒。
热水从头顶浇下,浇在右手的皮肤上,一阵像重新被灼伤了一回的疼痛。
“嘶——”七七倒抽一口冷气,无奈抬起胳膊,只剩一只手料理自己。
……伤在这么麻烦的位置,早知道就应该让那阿迪大哥赔她点行动受限损失。
维持着这别扭的姿势,够来洗脸台上的洗发水们来用。
完全是另一种组合搭配的味道,一样样涂在头发上,脸颊上,越用多一样,就越接近另一个人的气味。
就是她在半湿着头发坐回教室的同桌身上,闻见的那种气味。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夏天操场上的杂草一样,忽然没头没脑地疯长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时间的指针向后拨转,模糊又匆忙的男生的身影,洗脸池边,洗衣机旁,浴帘这边,甚至还有……马桶那里,或坐或立,或动或静。
只有他的脸,白净的手指,纤长有力的胳膊,和线条流畅的小腿,是清晰的,是她都记得起的。
而她,一直站在这个角落,举着一只受伤的胳膊,傻乎乎的站着。
政治老师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她一个政治经常在及格线徘徊的理科生,正站在这条细细的河流里,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
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河里冲个凉水澡,好好冷静一下了。
第二十章
七七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红通通一片,不知道是热水的作用,还是因为太过旺盛的想象力。
手上涂了透明的药膏,原本大片看起来就疼的潮红,变得亮晶晶的。
她穿着姜多海拿给她的那套衣服。
裤子是可以系上带子的运动裤,单是一圈一圈地卷裤脚,就花了她不少力气。白色短袖,抖开了才发现,就是那件冷到没朋友的“no y”款……几乎盖到她的膝盖。
那种被人驯服所以柔软的衣料,无所顾忌地贴着皮肤,干净的柚子皂香,却总觉得隐藏着另一个人的味道。
感觉很,微妙。
内衣也有些汗湿,却没有可换,只好照旧穿上。
没有拖鞋,就直接赤脚走出去,打算待会儿睡觉时,再用换下的衣服擦一下脚。
一直敷着伤口的白毛巾,老板娘给她的时候,就说是新的干净的,她就直接打了香皂,临时当做擦脸毛巾,拧干了搭在肩上。
她就这么挽着裤腿,赤着双脚,拎着板鞋,肩上还搭着一条拧干了的白毛巾,拉开门,走了出去。
脚底下,老屋的水泥地板,有点温凉。
屋里,姜多海正歪在床上翻杂志,彩页封面,厚厚一本,是新一期的篮球杂志。
听见动静,坐起身,看见门口七七的造型,先是一怔,然后目光下移,落在她踩在地上的赤脚上。
他问她:“你……脚不冷么?”
七七愣愣摇头,注意力却被屋子里多出的一张矮床吸引。
是那种结实帆布的折叠床,简单结实的钢架,蓝色的帆布床面,中间些微凹陷。
应起急来还挺不赖。
七七问同桌:“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同桌正从床上起身,也光了脚踩上地面,拎起自己的拖鞋,朝门边走来。
“房东搁在卧室里的,我借来用用。”
七七挺高兴:“我晚上睡这儿?”她还以为要窝在那个短小精悍的灰色老沙发上过一晚呢。
同桌已经走到她跟前,垂着眼:“我睡这个,你睡我床。”然后,还不等七七反应,微弯腰,手里的拖鞋落在她脚边,“你先穿我拖鞋吧。”
这两句对白,信息量有点大,刚被热水蒸过的七七,反应有些迟钝。
她抬头看看同桌习惯微拧了眉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
本来就是打扰了,怎么好意思抢占主人家这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