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道:“这件事,阿母并不避忌,便洛阳城中,很多人大约都已捕风捉影地听说过了,连阿父也很清楚。但阿父表面上,却好像不在意——当然,阿父在他司徒府中,也有三四个侍妾,也许他同阿母早已说明白了,两不相干……
“我曾经很瞧不起阿母那样做派。”秦束道,“我想世上夫妻,总不能都是如此,像我大兄大嫂,就是琴瑟和谐,令人艳羡。可是昨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不仅大兄大嫂,而且,便连我自己……”
她的手忽然被握紧了。秦赐盯着她,一双灰眸微微眯起,好像要将她钉在原地不容逃遁,“小娘子。”
她怔怔地看他。
“请您再等一等。”他隐忍地道,“我们不会永远如此……”
秦束轻轻地笑了,很纵容地回答道:“好啊。我会等着。”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耳根却更红了。
秦束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过夜后生出的胡茬让她的指尖敏感地发痒。继而是脖颈,是锁骨,是胸膛——她曾经暗中偷看过的,现在她光明正大地将手指抚摩过去,便见他似惊讶似忍耐地连肌肉都皱起。她扑哧一声笑了,笑声清澈,仿佛没有任何的机关算计,而只是温柔地回应着面前的男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贪恋她主动赐予的触感,只能强忍着任她作恶。她又抬起身来,往他的耳朵里轻轻吹了一口气,一瞬间惊得他几乎跳起来。
她笑得更欢了。
他看她半天,没有法子,便蛮横地将她抱紧。像是春夜仍令她感到寒冷,她在他的怀抱里又缩了缩身子,满足地蹭了蹭。
像是舍不得将她放开,秦赐抱着她,想说很多话,却因为笨嘴拙舌,半天也成不了几句,秦束便只是依依地笑着。然而就在这絮絮的寂静之中,两人却猛然听见——
钟声。
秦束的身子蓦地僵住了。
秦赐轻轻搂住她的肩,“怎么回事?”
秦束披着衣衫坐起,默默地数着。那钟声浑厚低沉,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余音不绝,前后一共九响——
秦束的脸色愈来愈白,声音也变了:“这是……这是吉祥寺……是官家,驾崩了!”
***
秦束知道,她终究是必须回去那个世界的。
因为父母是为了她而弑君,因为嫂嫂是为了她而被害,因为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可是,可是这一夜,未免也过得太快了……
“小娘子!”秦赐抱紧了她,却发觉她身躯冰凉。
她无感情地掠了他一眼,手却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仿佛抓住海上唯一的浮木。“送我回宫吧……赐。”
秦赐凝视她半晌,终于回到了车舆前方去。
车帘拉下,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映在上面,寥寥落落的。之后便听“啪”地一声鞭响,马儿拉着车舆,摇摇晃晃地起行。
到东宫的侧门边,数十丈远处的阴影里,马车停了下来。秦赐掀开车帘,将秦束扶出。
秦束对他嫣然一笑。欲往前走时,秦赐却不放手。
她回过头。
“您后悔吗,小娘子?”秦赐的眼神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野犬,“因为……因为我们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秦束轻轻地、但不由分说地扯开了他的手。
“我不后悔。”她低声。
***
秦束走到宫门外,守门的侍卫向她行礼,她点点头,却见阿援从一旁抢奔了上来:“小娘子!宫里出事了,婢子一直在此处等着您……”
“出什么事了?”秦束揽紧衣襟,镇静地问。
阿援压低了声音:“官家上半夜驾崩了!身边是君侯和小杨贵人……听说后来,长公主和温皇后也哭着抢进嘉福殿了,之后嘉福殿便不许任何人进出。大约到清晨,便会召太子过去听遗命——您还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太子呢?”秦束却问。
阿援为难地道:“婢子不知,但听见太子寝殿有些动静,可能是被钟声惊醒了……”
“我去瞧瞧他。”秦束道,“至于宫里,有父侯在,我们便静候其成吧。”
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勾,像一个漫不经心的冷笑。
阿援只觉小娘子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些,究竟变在哪里,她却说不上来。
***
东宫的寝殿中正是灯火通明,太子缩在锦被窝里哭得震天价响,三五个宫女内官都劝不住他。秦束匆匆走上前去,屏退众人,便在太子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道:“方才的钟声惊醒殿下了?”
太子与她实在还不算很熟,但又知道这是个可以撒娇耍赖的人,正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没力气说话,索性便哼哼着:“我听见他们在说,说这是父皇的丧钟!”
秦束微微笑着,取出手帕给他擦脸,一边道:“殿下想不想做皇帝呀?”
萧霂一怔,竟不自觉地换了自称:“孤……孤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