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大总管呢?”
“禀皇上,在内务府忙着呢,宫里吃用的茶叶、米面、娘娘们用的胭脂水粉,更有宫绸贡缎,这些都要重新清单登记,以前用的皇商都是窦国舅的人,现下也要换一换了。
说起这些人啊,唉,还真是奸商。
皇家出的价历来都是最好的,拿着一等茶叶当极品茶叶卖呢。
娘娘们用的胭脂水粉,在窦国舅当政之前,宫里用的是三家,可他当政后,只用奉天府玉记的胭脂水粉……醢”
说是窦国舅当政,不如说是窦太后当政。
窦太后既管后\宫、内务府,也管前朝,宫中用度林林总总,养活的皇商亦不少、大总管从中看到了商机,自是要拢过来,生怕内务府总管一个人给吃了。
皇帝问道:“凤仪宫如何了?”
“回皇上,甘霖正服侍太后呢。大总管说,不好将内外的宫人全换了,总得把甘霖留下服侍太后。管事女官告老还乡,由淑妃娘娘选了个新的女官送过去,另有宫娥、太监,全换了精干麻俐又懂事。只三个在太后身边服侍日久的,哭着求情不愿离云,大总管已经同意留下他们。”
说是麻利懂事,其实就是换成皇帝信得过的人。
太后疯了,整天都沉陷在她已飞升成仙的梦境里,就算是醒着,走到御花园,她就会跳舞飞奔,嘴里叫着:“牡丹仙阁,我是花神,这些花都是我的臣民,哈哈……缇”
唐大满抄录完最后一份奏章,他生怕做错,将内容缩成两三句写在纸笺上,小心地捧着奏章送到皇帝的案前,放毕之后,道:“皇上,矮的这撂是急重奏章,高的这撂是轻缓奏章。微臣今日的差事办完了。”
皇帝指了指座儿,“坐下聊会儿天。”
洛俪今儿抄完一本书,看着上面漂亮的字,她抿嘴一笑,将书放好,放回到原来的书架上,揖手道:“皇上,臣得回家了。臣的妹妹妹昨儿千叮万嘱,让我早日回去,说她今晚要下厨准备暮食。”
皇帝盯着高昌。
高昌心里着慌,不是让针工局的女官过来一趟,这人到哪儿去了。
误了皇帝的大事,回头连他都要挨骂。
高昌笑道:“洛侍读,天色还早,再坐会儿。”
皇帝问道:“朕记得洛侍读的妹妹今年得有十三了吧?”
他怎么也要留她一会儿。
他想与洛俪聊天。
洛俪与沐子轩闲话时,说得很让他心动、羡慕,他自认这才是他应该受到的待遇。
“回皇上,虚岁十三,是九月的生辰,前些日子在女学学了厨艺,会做点心、包饺子。近来迷上厨艺,隔三岔五就下厨。妹妹的女红比臣学得好,针线也学得像模像样。臣在乡下庄子烤串串,总是烤焦,常惹他们笑话。”
皇帝有些好奇,“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终于有她不会的,皇帝觉得这人越发真实,不像高高在上,也非缥缈无踪。
“臣又不是神人,怎能样样会?不过臣会做燕窝羹,还会煲汤,只羹汤拿得出手,臣的女红绣技很寻常,不如妹妹。”
洛俪闲聊时的声音抑扬顿挫,音色甜美,拥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妹妹喜欢请客,时常将同窗、朋友领回家。母亲给了她一个茶点铺子,她请了同窗、朋友去铺子买点心,以前母亲打理时,一个月最多能赚八十余两银子,到她手里,第一个月赚了一百二十两,第二个月又赚了一百五十两,她乐得忘了东西南北。她请帮忙介绍生意的朋友回家吃饭,还送了一人一对耳坠子作为答谢。”
“妹妹性子单纯,活泼好客、爱热闹,父亲说,这一点与我不同,说我的性子沉静,喜欢清静,与我来往的闺中朋友数来数去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妹妹总说羡慕我,却不知我也羡慕她。
我羡慕她的无忧无虑,羡慕她的单纯活泼。
可见这世上,原无十全十美的事。”
高昌在外头禀道:“启禀皇上,针工局女官请皇上挑几块衣料做冬裳。”
“宣进来。”
一个女官领着四名针工局的宫娥进来,福了福身,四各宫娥各捧了一个托盘,上头又放了两块衣料。
皇帝用手随意点了几块,“这块,这块……”点了六块,明黄、湛蓝、暗紫、玄色、蓝黑,深灰、银白,“明黄的做三身。”
女官应了一声,带着四名宫娥退出,离开时睃了洛俪一眼。
高昌跟着女官出去,低声问道:“瞧清楚了?”
“高公公,我的眼光错不了,只一眼就知人穿多大、多宽的衣裙。”
“做得精美些,皇上那儿自有厚赏,嘴巴紧些,尤其对杨淑妃不能吐露半个字。”
女官应声“是”。
高昌回来时,洛俪还在那儿说着话儿。
“表姐收留了二百多个无家可归的西北灾民,现安置在田庄上,又给各家赁田耕种。农民有田心不慌,其实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心满意足。”
“此次西北旱灾,表哥家寻到了两个失散的族人,说是梁家大祸时,一个在他乡游学,另一个在他乡行商,只是到了而今,行商的小户人家在西北置了几十亩良田,有两个店铺。而游学的,改名易姓,做了个秀才,原在西北做教书先生。西北大旱,人吃的水都没了,只得逃荒到皇城。
这次的灾民里头,也偶遇了卢大哥家的两家老仆,高将军的老仆、纪家的老仆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