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解,这是洛俪的善良还是心软?窦长庚说为她进入西卫,她感动如厮,拼着激怒皇帝的危险也要替窦|
洛俪悠悠地似在自言自语,“我所求的是问心无愧,虽然明知皇上会怒、会恼,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怕自己不够尽心,误了他的性命,余生会为此感到自责与遗憾。人生短短,莫问前程有悔,但求余生无憾。不负本心,无愧天地,坦荡一世。”
沐子轩心头一震:这才是真正的洛三娘!她没有毫言壮语,所做的只是无愧于自己的良知。
“世间又有几个真的做到坦荡一世,无憾一生的?”
“没几个做的,却是有人做到,做到之人许是山野村夫,一生没有害人、算计人,只要对得住自己的良知,也算是坦荡一生。也许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君子,不屑算计人、害人,回首人生,无憾于心,也是坦荡一生。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对得住良知,心安便可坦荡,无憾即为磊落。醢”
沐子轩勾唇而知,有赞扬,有欣赏。
洛俪从地上起身,正要弯腰拍打官袍上的尘土,沐子轩已抢先一步蹲下身子为她拍弹着袍子上的尘土。
明明是第一次,他却像做过很多回。
在他心里,他早已经千百次地想过与她如何相处的画面。
许是想得多了,他就做得自然了。
沐子轩低声道:“师妹今日激怒皇上了,他不高兴你替窦家人求情,下次你别开口,你想做什么,让我来说。缇”
“为什么?这样会连累你的。”
“反正我也没想过当官,我……我就是接到洛二哥的信,听他说你参加科考,就想着与师妹做同届也不错,没想到皇上会钦点我们为状元,心里还想着,我们其实挺有缘的。同在翰林院、御书房供职,每天能见到皇上,还能看到师妹坐在我对面,我挺知足的……”
这些话,他早已经想过无数次。
只是他一直没机会讲出来。
就这样自然地流露,这样当成是聊天一般地说出,他真的很高兴,却不愿让她发现自己的刻意。
“我……”洛俪看着轻拍尘土的沐子轩,一时语塞,窦长庚说因她进入西卫,他只是想以离她最近的地方静默地关注、保护着她。
沐子轩说,他与她做同届,所以他参加了科举。
她如何回报他的深情,她不能。
她不再相信爱情,人生早没了对爱情的渴盼。
“以沐大哥的出身才华,当配天下最好的女子。”
“寻到自己最想要的,其他的好或不好都显得多余。因她的眉心有一点胭脂痣,其他没有的女子全都是残废。”
大赵流传一个故事,在世祖皇帝时期,有一个探花郎风/流韵致,才华横溢,英俊倜傥,他却爱上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庶女。这庶女自幼伤了一只眼睛,是个独眼,可他却觉得这女子是天地间最美的女子,他曾与人道:“爱上我娘子,就觉得天下的女子是多了一只眼睛的怪物。”
此事传出,有人感动,有人欣赏,更有人赞叹这世间爱情的奇妙。
因他爱上了独眼的女子,就觉得其他人多了一只眼睛不好看。
沐子轩这样说她,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洛俪抬手轻抚眉心,那里贴着银钿,“如果他的存在是特别,我可以去掉。”
沐子轩突地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你就如此讨厌我?”
因他喜欢她眉心的胭脂痣,所以她就要去掉。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曾害过人!李娇的亲娘李琴儿,是我故意挑唆李娇毒杀的。我原本与哥哥们说好,要让李琴儿变成疯子的,可没想到李娇抢先了一步,逼得人女儿毒杀亲娘,那年我还不到十岁,你瞧,我不是好人。”
洛俪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案,提起毛笔继续练字。
李娇是谁?
沐子轩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是什么让只有十岁的她痛下杀手,想让一个女人变成疯子。
沐子轩轻悠悠地道:“无论如何,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
洛俪讥讽苦笑,“不了解一个人时,切莫言说喜欢。你又怎知,我不会用你的好感算计你、害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瞧今日,我就在赌皇上不会罚我,明知他会生气,还替窦长庚求情,我为了自己安心,利用了他对我的纵容。我很恶毒,江南第一恶女不是浪得虚名,我们……还是做师兄妹的好。”
最后一句落音,像一把刀子剜割在沐子轩的心上。
他要的不是做师兄妹。
她可以这样淡然,这样轻松地说出来。
她就像一本书,外皮与其他的女子没什么两样,可是启开来看,就会越看越不能让人放手,他被她吸引,走进了这一本书卷。只看了个开头,就为她所吸引,而内容与结局,他想与她一起书写。
洛俪笔走纸上,习练的依旧是程长龄《强国策》,她已经对着这书法练了几个月了,可她就似从不知厌倦,用她坚韧一遍遍地习练,形似神非,这字也如一本书,看着与程长龄的《强国策》可风格却炯异。
沐子轩立在一侧,用沉默应对她的拒绝。
她可以不喜他。
但他却不能就此停止对她的喜爱。
她离得这么久却又隔得那么远,两颗心的距离如相隔在两个世界。他可以将自己心的托出来,摆放在她的面前,而她的心掩藏得很深,深到他看不懂。
是他做得不够好?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