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被人追求过,读书的时候即使他冷淡到一年下来都没跟班上大部分人说过话,还是有人被皮相吸引,故意制造图书馆偶遇,特别替他在某个教授的课堂上占好前排位置,约他一起去看新上映的戏剧,但最后都败在了他的故意疏远上。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都是反面教材,是他用来和那些人保持距离的手段,至于反过来该怎么做他完全没有头绪。
答应聂郗成的人是他,他对聂郗成不是毫无感情,是聂郗成给出的感情太过郑重他不愿意草率答复,所以他不能晾着聂郗成,不希望让这个人难过。为此他甚至做出了一件一点都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在第一次约会前,他自暴自弃地打开google,搜索这种状况下他该怎么应对。google没有给他哪怕一条有用的答案,他犹豫着收拾好东西就去和那个人见面,然而这样的不安在第一次约会以后就烟消云散。
其实他们在一起做的都是些很日常的事情,一起吃饭、看电影、打桌球、在酒吧喝酒聊天等等,但就是因为太平常了,所以他反而生出一种不切实际感。
有的时候聂郗成会和他说自己在美国的事情,有时候就安静地听他讲自己的经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泛善可陈的人生里居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和这个人分享。
分离造成的空白永远不会被真正填平,但他们可以让它不再那么空洞——他终于不用再做孤独的、永远没有回应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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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今天晚上聂郗成带他去的是一家烧烤酒吧,随处可见的铁艺制品,烟熏火燎的砖墙,做工简朴的枫木家具,厚重的针织印花坐垫,美式乡村风格的内部装潢令人联想起上世纪风靡一时的西部片。
有时候他都在想聂郗成到底怎么找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的,比方说他们前几天去过的一家酒吧,外面看着平淡无奇,实际上里面被做成海盗船内部的样子,从酒水单到服务生的着装风格,无一不是按照大航海时代的标准来。他一脸震惊地坐下,陪着聂郗成喝了两杯威士忌,突然想起来十几岁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在聂郗成房间里找到过讲航海的画报。
逐渐被淡忘的往事从记忆深处上浮,那个喜欢航海,说过将来要是想不到做什么就去做海军的男孩子的脸庞再度变得鲜活。
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提醒我,所以这次也是这样吗?他拉开椅子坐下,不太确定地问,“你喜欢西部片?”
“怎么这么说?哦,我知道了,我没怎么看过西部片,更喜欢恐怖片和纪录片,这里是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你前天说不讨厌烧烤我就想带你来这里。”
聂郗成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将桌上的菜单递给他,“先点菜,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跟我说一下。”
易淮不太喜欢鸡肉,晚上一般吃得不多,点了几样就差不多了,在征求过聂郗成的意见以后,喊来服务生将点好的单子递给他。
“你还有其他朋友在荣城?”易淮拨弄了下面前银光闪闪的刀叉,“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还是别的?”
他说得很含糊,反正聂郗成懂他的意思就行了。
“是爸爸生前熟人的儿子,不知道你见过没有……嗯,你肯定见过,就是温正霆身边那个贴身助理。”
聂郗成回答得很干脆,易淮吃惊得连拿起杯子喝水的动作都停住了。
上次跟罗弈上门祝寿的时候他见过温正霆的这个助理,很温顺安静的一个人,身材瘦削,长相不是特别出众但清秀绰绰有余,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说二十五六都有人信。
就他看到的,这个人应该很受温正霆的信任,所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温正霆的死会有这个人的参与。
不过,聂叔叔生前认识人的儿子,和温正霆有深仇大恨,温正霆又和徐老刀这种人有过来往……这些要素加起来,易淮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是杨二的那个遗腹子?”
“你知道杨二是谁?”聂郗成闻言侧目,那神情在灯光的映照下竟显得点冷酷的味道,“陈叔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易淮一愣,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有些犹豫地说,“我知道啊,跟聂叔叔一起长大,后来……染上毒瘾死在牢里的那个杨二,对吗?”
虽然后来他和陈叔谁都没说,但他压根就没指望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能瞒过这个人的眼睛。
可就算会被聂郗成知道,他还是会这样做:不论是收养他两年,还是派人去寻找他的母亲,聂叔叔都对他有天大的恩情,就算不是为了聂郗成他也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他饱受痛苦煎熬的良心过意不去——他没有亲眼见到聂叔叔的遗体,只听过聂郗成描述,透过这简单的只言片语他就能想象得到聂叔叔生前遭遇了什么,他恨温正霆,比憎恨罗弈还要憎恨温正霆。
聂郗成闭了下眼睛,冷酷的错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惆怅和忧愁,“他被温正霆害得染上毒瘾以后女朋友跟他闹翻,半夜偷偷跑了,包括爸爸都以为她把孩子打了,结果谁都没想到她居然把孩子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