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由着对乌力吉以往“鼎鼎大名”、“赫赫战绩”的了解, 哈旦巴特尔如今,并不认为对方能提出什么让常人所能接受的计策来, 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请吧。”
“大将军可知, 这彭台城里, 有青江水系穿城而过,而所谓青江,正乃我们自各拉丹冬雪山流下的雅布江的支流, ”乌力吉拈须大笑,得意洋洋道,“所以,那青江水系的上游,与我们而今所驻之地,相距不过短短三十里!”
“这个我早便已经知道了,但是其一,往西北行那三十里处,已然进入了柯尔腾人的地盘,这个暂且不论,”哈旦巴特尔皱眉道,“其二,就算截断水源,彭台城内同样还有井里的地下水可供战时,这法子想来有用,实而却是无味鸡肋,无济于事。”
“截断水源?不,不不,不是截断水源!”乌力吉哈哈大笑,石破天惊地落了一句,“大将军,我们有这么多的死伤士兵,死伤牲畜,死去的,于我们是已然无用了,重伤的,也是无论如何也带不回敕勒川了,我们为何,不给他们寻一个最后的归途、给他们一个最后发挥自己用处的机会呢?”
哈旦巴特尔面色大变,猝然惊起,震惊道:“你的意思是……?”
“往那青江水系上游投放浮尸,”乌力吉冷笑道,“不只是我们的人,汉人也死了不少,彭台城外那些未被他们汉人带回去的汉人士兵的尸体,也可一并投放过去,堆尸生瘟疫,一具,十具,百具,或可无妨,但千具、万具呢?”
“死的人不够,便停了那些浪费粮食和资源的重伤患的支援,或可还向柯尔腾王廷打招呼,让他们送些牲畜的遗骸遗骨来……我倒不信,在整个青江水系被污染的情况下,彭台城内打出来的地下水,又能干净多少了?”
“若是即便水源如此遭污染他们还死守不出,那我们也不必着急了,只消以逸待劳,耐心等待即可!”
“等到瘟疫蔓延,大将军再不需费一兵一卒之力,彭台城,已无兵可抵,我军,所向披靡!”
“这,先不说士兵们如何,一旦瘟疫爆发,”哈旦巴特尔惊惧交加道,“纵然难道我们死的人就会少了么?”
“既然彭台守将闭城死守,大将军何不顺了他们最后的愿心呢?”乌力吉轻轻一笑,似乎是觉得哈旦巴特尔这问话很天真很可笑一般,不屑道,“到时候,城内瘟疫一发,汉人必然惊动四散,彭台自然是会先由内而外地垮下来,我们只要护好我们自己、守好我们这边,不让那些带着疫疾的汉人跑过来,至于那些往南逃、往他们汉人自己的地方跑的,一概不予理会。”
“然后待得彭台城内乱得差不多了,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再厉害的瘟疫疾病,难道还能躲在一片灰烬里来害我们的士兵不成?”
哈旦巴特尔震惊地看着乌力吉,沉默半晌,无法言语。
——虽然是早已便听闻了对方“无双毒士”的鼎鼎大名,也早在叫来乌力吉询问主意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完了乌力吉的计谋,哈旦巴特尔还是感觉,震惊震怒震撼到无法言说。
“这……”哈旦巴特尔艰难道,“乌力吉,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疫情失控,我们这边的人,又当如何?”
“我等为大单于,忠心耿耿,奉献所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乌力吉昂起头,悍然宣誓道,“若为所染,必用自己的身体,为大单于的雄图霸业奉献最后一丝忠诚,扮作流民,南下,入汉人群!”
哈旦巴特尔很想下意识地怼一句“那是你,不是我!”但迎着乌力吉突然变得冰冷森寒,冷笑着反问道:“大将军难道不是么?”的时候,哈旦巴特尔不知怎的,心里陡然打了个突,那一瞬间,竟然感觉自己被乌力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士给压制住了一般,只讷讷地低头附和道:“自然,自然。”
“大将军不必如此惊惶,”乌力吉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嗤笑道,“您是青吉台尊贵的王储阁下,更是大单于的义子,与吾等无根浮萍自然不同,若是您真的不幸染上,吾等自会奉大单于之命,将您加紧护送北上,着名医竭力诊治。”
“毕竟,您的命,可比我们剩下所有人的命都珍贵多了。也毕竟,您是敕勒川大单于的义子,是青吉台与瓦赖两族百年友好的象征。”
乌力吉这话,与其说是在陈述,不如说是在讽刺和挖苦了,当然,讽刺之外,还有森森的警告之意。——你的命珍贵之所在,很大程度上,在于您是大单于的义子,那么,身为大单于义子的您,又做出可堪与其匹配的功绩了么?
哈旦巴特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听得心里不舒服极了,冷冷地纠正乌力吉道:“这是在军中,在战场上,我希望,所有人记住的,当是我是这里的主帅大将军。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你,乌力吉。”
“当然,”乌力吉耸了耸肩,轻笑着故意挑衅哈旦巴特尔道,“如果您能以一种让敕勒川满意的速度,更快打下彭台的话,我想,我们会永远记着您是主帅的,哈旦巴特尔大将军。”
哈旦巴特尔果然大怒,忍了又忍,左右权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