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盏屏风跟前,屏息凝神,却只能看见屏风上勾勒着背后之人的身影。
“我家先生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小陛下见谅。”鬼童守在屏风旁恭声道。
无异莫名失落,勉强撑出个笑:“不知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玄氏将倾,故而想与小陛下合作。”屏风后流出一个极为温润的嗓音,些许沙哑,让人辨不清这位先生的年龄。
宇文无异听完前面四个字已经变了脸色,而这位先生始终波澜不惊,倒显得他自己大惊小怪了。
“先生此话何意?”
“在下非是狂妄,只是想请小陛下能以宇文皇族的名义……”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无异听着先生的话,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恍惚,湖岸势力此意,难道是在择他为主?可他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无权无势,哪儿有这个本事接下这威名赫赫的湖岸势力?
蓦地,无异想起那晚霍离秋的话,心里嘀咕着莫不是阿姐和湖岸势力商量好了?又或者,湖岸势力别有所图?……
鬼童将头转向屏风后,听得先生的吩咐,侧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卷泛黄的旧纸递给无异。
纸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的名字,而大部分的名字都已被红线划去,只留下一些灰色的。
无异瞄见第一个姓名后,脸色惊变,他很快将这些姓名逐个瞧了一遍,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道:“宇文恭……宇文清竹……这是什么!为何会有我宇文全族的姓名?这、这红线又是什么意思!……”
鬼童见他一口气提了许多问题,劝声道:“小陛下莫慌,这是当年玄氏派人灭宇文满门时的花名册,红线自是杀无赦的,而灰色的则大都被充进部落为奴,至今恐怕也死得差不多了。”
宇文无异将纸狠狠攥在手心里,鬼童这番话宛若冰刃,一字一句都将他深藏的伤疤无情撕开,他再度审视着“宇文恭”和“宇文清竹”两个名字,禁不住眼角湿润:“父皇……母后……”
鬼童再度瞄了瞄屏风后那人的眼色,对无异道:“名册就交给小陛下处置吧,至于先生今日说的话,小陛下完全不用急着答复,什么时候想好了,先生随时恭候,只是……”
无异沉浸在悲伤中,一言不发,鬼童顿了顿,又道:“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小陛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霍姑娘。”
宇文无异只觉又是一场噩梦来袭。
南郊响起高昂的号角声,玄霆突然下令拔营回宫,原本一帆风顺的南下之战戛然而止,更让众人讶异的是,撤军途中,玄霆亲自逮住了前来求救的玄丙。
玄丙虽然早有耳闻玄霆投靠了霍简,可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想回家送死便只能拼上老命赌一把,想劝玄霆举兵逼宫,让玄镜能饶过他。
没想到玄霆竟丝毫不念旧时提拔之恩,还真让他搭上了这条老命。
“玄霆!你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个位置的吗?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死了变成恶鬼第一个就来索你的命!……”玄丙拍打着囚笼,歇斯底里地骂着,行进的军队都被他吵了好几天。
玄霆面无表情地前行着,根本不在乎。
或许正如他人议论的那样,长老势力一倒,玄镜彻底独揽玄氏大权,他玄霆要是能因此讨好了玄镜,还用得着贪恋长老身边一条狗的位置?
听闻父亲被玄霆亲自绑回了云繁皇宫后,尚在病榻之上的玄渺渺什么也顾不得了,抄起一件风衣披上便奔向宫里。
此时的云繁皇宫热闹非凡,大半个玄氏部落都聚集在此,拥挤在祭台四周伸长脖子注视着这场非凡盛事。
玄氏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当众处死过族中长老了,而这次的玄丙更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偏偏撞上了杀他心切的玄镜,片刻也等不得,这位三长老被抓回后甚至都没进过大牢,直接被押去了刑场。
玄丙跪在祭台之上,身旁环绕着载歌载舞的巫师正在作法,嘴里高呼着古玄语,祈求天神恕罪,永世护佑部落子民。
玄丙气得发抖,大呼:“我是玄氏部落的长老,守了部落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玄镜!你怎么敢杀我!”
地窖里收缴回来的石料摆放在祭台边上,玄镜一步一步登上祭台——
像六年前,他一步一步在雷电交加的雨夜走进正殿,一掌结束了玄木的性命;
像二十六年前,他一步一步踏过风雪飘摇的乱葬岗,母亲血祭上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玄镜伸手狠狠拽住玄丙,咬牙道:“你还记得你只是个长老?当年母亲还是部落至高无上的圣女呢!可你们这群所谓的长老又做了什么!”
部落一片哗然,本以为圣女是受天谴而死,如今的玄镜却又给出了另一个答案,此时,正在城楼上观望的玄甲和玄丁脸色极为难看。
“大哥,我们不去救三哥吗?”玄丁已是脸色惨白,手脚忍不住抽动起来。
“若是什么谋反罪便罢了,玄丙这厮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