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困倦,实话说,妘鹛她们的唇枪舌剑他并不关心。
他虽然不关心,可有人忧心。
甄女史在姜嬴身旁侍奉,虽然品阶不算高,但她出身高贵,在后宫三十余载,投资姜嬴对她有利无害,况且经过这次废后的危机,又经历姜嬴骤然离宫,甄女史是卯足了劲要排除一切会威胁姜嬴地位的女人。
丹姬入宫多载,虽然无子但因为家世与资历的缘故,根基不可谓不稳固,但即便她在这后宫中如日中天,但名声是没有的,而这些日子来,谣言就像一阵舵,有心者操之。
姜嬴出身虽不好,却因为她为人素来宽厚,所以渐渐倒有美名,日渐扭转的风评,明面上看是姜嬴人美心善,况且人们对美人总是宽容的,但甄昊却明白,宫中的事情岂会有那么简单,这宫中的斗争如风,无形却有着无穷的威力,相争时,不是这边得势,就是那边落败。
甄女史在宫中已经有三十余载,又是王叔安亲自委派的,她的手段只怕比华阳夫人还更胜一筹,丹姬今夜这般反常,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唇舌在她的心上动了功,让她居然犹如兴师问罪一般来妘鹛这边。
丹姬此人性格如刀,锋芒毕露,丝毫不肯示弱,而妘鹛个性柔弱,但胜在家世高贵,而这两人自幼就相识,感情深厚,契若金兰,虽然现在还算是相安无事,但这两人若是心怀怨念,生出不轨的念头,只怕会严重危急姜嬴的地位。
如今丹姬与妘鹛如此,甄女史只怕在中做了不少手脚,毕竟,那日妘鹛清早来请罪,是谁动了她的心,让这个柔弱的妃子居然有勇气来告密?妘鹛揭发丹姬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长乐宫的宫人借由好几次的风波,剔除了一批又一批宫人,如今能留下的都是守口如瓶之辈,所以丹姬素来与妘鹛交好,只怕把妘鹛的事透入给了丹姬的人,是故意的。
然而这两个人再好,但她们都是后宫的妃子,本质上是敌对与竞争关系,所以甄昊不明白二人生了嫌隙,为何丹姬就好像末日一般,居然会闹到明面上来闹到他的面前来。
丹姬在他的面前是最矜持的,况且丹姬此人最好脸面,不肯轻易失态,今天居然直接来这里,还与妘鹛针锋相对,对他与姜嬴视而不见,唯有这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月浅灯深,人的面目在灯火下变得模糊。
“姐姐,”妘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从位子上起身走到丹姬身旁,在后握住丹姬颤抖的手,丹姬手一歪,端在左手中的酒一折,倾洒半盏残酒,暗红的酒滴在了妘鹛的石榴红裙上。
残酒从衣裙滑落,点点滴滴,无声却让妘鹛心中苦痛,往事历历浮现于眼,那些她不曾在人前诉说过的,噩梦般的过往。
妘鹛出生的时候正是冬天,千里冰封,大雪纷飞,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母亲对她期盼已久,因为母亲久久无子,这让本就更加偏爱小妾的父亲更多了份嫌弃,然而对于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怀胎十月历经痛苦生下的孩子居然又是个女孩,大喜到失望,所以不单她不受喜爱,连带着母亲都受到冷落。
不知为何,大姐在十岁的时候意外亡故,而二姐个性强烈,在十五岁的时候愤然出逃,离开家门,这等丑事被父亲视为奇耻大辱,而她那时年仅五岁也受到连累,不仅被父亲无视,更被其他兄弟姐妹排挤,母亲因为长姊与二姐的事,得了心病,自顾不暇,她记得晕倒在凉亭的时候,一个穿着火红裙子的女子俯视着她。
在她将要昏迷的时候,丹姬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吃饭?”
因为记忆已经模糊,她只记得她好像回答:“人总是要死的,”或者也可能什么都没说,但她清晰的记得,丹姬拉起她的衣领道:“蠢货,你不吃饭死的更快!”
尤记得那日,天上的云是火红一片,如同她身旁这位趾高气扬的贵姬,但因为几近昏死,所以她看不清丹姬的容貌,只记得眼底是一片火红,像天边的彩霞又像春日勃勃盛开的花。
后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丹姬屡次三番出手帮她,这个偶然来做客的李家三女,在之后的日子频繁的踏进她家的后院,出现在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甚至出面替她羞辱祖母,那时丹姬也不过十二岁而已。
这样悖逆的行为,让她那个高傲的祖母甚至气晕过去,然而因为丹姬彼时年幼,又是大将军李穆的晚来得女,怜爱非常,李家军功立身,与妘家这种世族不同,彪悍非常又极其护短,所以外人都说这丹姬嚣张跋扈,脾气暴躁如雷,一言不合,动辄出手打骂,而这一特点,在每一个欺压她的人身上,丹姬发挥的淋漓尽致。
后来母亲病重,她的处境愈发的尴尬,她只记得,一日她因为惹恼了祖母被关在一个黑黝黝的屋子里,正当她饿得发昏时,砰的一声巨响,木屑四飞,一个着装鲜艳的女子,身后站着几位彪悍的随从,丹姬一脚把已经摧毁门锁的门踢开,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的她,痴痴傻傻的看着丹姬。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恭敬的侍女告诉她,是一顶软轿直将她接入了李家,除了母亲,妘家没有任何值得思念的地方,几年后的时间里,她在丹姬的庇护下过得很快乐。
直至丹姬入宫,她们才短暂的分离,而她在后面听从父亲的安排也进入了后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