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窗棂,发出些微声响,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再无杂音。月神不言不语,甚至不看天算子。
天算子并不在意,自顾自开口。
“庄主十年后,怕是有一场非是一场,那一二年,只怕都不太平”
这句话说出来,天算子仿佛老去二十年,显得颓废萎靡,凝神许久,又补上一句:“庄主二十四岁之前,大灾大难太多,兴许过不了那个坎儿若是过得,否极泰来,未来或许可期。”
月神大约听见了,又大约不曾听见,他缓缓地拔下身上的月神剑。
“我三岁随长老沙盘布阵,五岁开始修习内功心法,七岁得到月神剑,从此剑不离身,至今,已有七年。”
许久,不曾有人听见,月神会主动说这样长的一段话。
天算子许是真有道行,此时面色更显灰败,他心里明白,月神此言用意何在。
“七年,天算子,用我这七年,换你一命,也不亏吧?”
“不亏,不亏。”天算子看破一切,反而淡然,他又一次笑,非是无奈,却像是豪爽自得:“庄主苦修千日,便让老夫,做这以血祭剑之人吧!”
话音未落,月神已经动手,世间锋极之刃恍如雷电一般,在天算子颈项间闪过,鲜血染红了剑,也pēn_shè到月神脸上。
这是月神出生之后,第一次杀人,他看着前一刻还在卜问他人命运的老者,此时已气绝身亡。
原来人命,竟如此轻贱?
取人性命,竟如此轻易?
可会有人,为他的离去而伤悲,而怨愤?
看着剑刃之上,肮脏的血迹,月神自言自语:“真好看啊!”
这颜色,多么的妖娆撩人。
面容被鲜血遮蔽,月神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动手擦除,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离开。
沐清并没有跟随月神离去,他仔仔细细地处理了此间留下的诸多痕迹,将天算子埋葬在一处风水宝地。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沐清才出现,将满城羽翎卫带回月神庄。而月神,孤身一人,去见许闲月。
许闲月折腾了一夜,将将恢复神智,此时正在乘月楼中孤坐,不知思量何事。
月神手中提着剑,血迹已经干涸,他面目平静,若非沾染血渍,依旧是俊秀好儿郎。
许闲月听见脚步声,就已经知道,这是月神。
她太熟悉月神。
“姨娘,我今日杀人了。”
月神初一开口,就震慑许闲月心魂。
“原来杀人,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人,真的会死。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干系。”
许闲月猛然看向月神,眼中有惶恐,有不安。
月神庄冠绝天下,她许闲月不曾杀人,但许多人却因她而死。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月神也会与这个字沾染上联系。
或者说,她早就预料到,却从来,不愿意细想。
而今,而今
生与死,多么可怕的词,那是穷极人力,都无法逆转的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