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耘慌了,愣在原地。
她还或许有点小聪明,也懂些简单的道理。
可今日教习先生说出这样严肃的话,她是第一次听见。
原本,她确实准备好了谎言,要借着月神的名义,骗说这五十遍生字,不必写了,而今
“夫子”
小丫头的声音低低的,满满都是慌乱无措。
教习先生摆摆手,“无需再多言,此事就这样揭过,我不想再提。”
可偏偏就是这样,花墨耘心绪难平,晚上掌灯执笔,将生字抄写了五十遍,天明之后,小家伙眼圈儿熬成青色,照顾她的丫鬟替她收起字帖,悄悄交给了教习先生。教习先生收了字帖,抽空拜访许闲月,对她说:“这小丫头,心性品格都是好的。纵然有些顽皮,只是添彩罢了。”
许闲月将字帖仔细收起来,低声念叨:“好,好”
她没有看错人,已经替月神找了个最好的妹妹。
于许闲月而言,花墨耘就是她找来与月神作伴的小丫头,活泼可爱自然是好,若是心性品质恶劣,那还得好好调教,毕竟只有六七岁,什么都来得及。
身为月神庄的实际当家,许闲月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习惯了指定一切,却忽略了,并非万事都能由着她来安排。
就在花墨耘一点一点敲击月神心中坚冰,悄悄靠近月神的时候,花间派来信,花墨耘的爷爷去世。
此等大事,纵然许闲月,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时隔多年,许闲月已非当初不通人情世故的冷宫长公主,她知道lún_lǐ纲常,知道生死别离。
花墨耘走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许闲月安排好车马,送她回花间派,小家伙临走的时候,把脑袋从马车里伸出来,对着月神喊话。
“月神哥哥,我先回家啦,下次再来看你!”
“月神哥哥,你记得要去花间派找我玩啊!”
然而,月神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句都没有应。
入夜,圆月银辉洒向人间,月神早早回了房。
乘月楼的值守和仆役尽皆入梦,纵然无法入梦,也去往别的地方,仿佛此间,就要发生什么不可得见的事。
月神的房门虚掩,他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突然,门发出“呦呦”的声响,一个人推开房门,手里握着一支蜡烛。
房中本来没有掌灯,此时突然被照亮。
来者用蜡烛点燃屋里的灯火,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又回身关上房门,一切安静到可怕。
她一步一步靠近床边,脚步声仿佛鼓点,敲击在月神心上。
终于,她的目光与月神相对。
“月神,你怎么还不睡觉?”
初一开口,就让人知晓或许也无人知晓,来者正是月神庄许闲月,月神的亲姨娘。
“姨娘”
月神只唤一声姨娘,并未多言。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姨娘!”
许闲月无端变了脸色,用手扯住月神衣裳,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我还以为,你被花墨耘那个小东西迷住了眼呢!”
莫名的罪名,月神却仿佛早已预料得到。
他已经习惯了,每到月中深夜,就变得神志不清的许闲月。
狂躁,狠毒,心智缺损,最爱的事情,就是为他编造各般罪名。
明明,是许闲月带花墨耘来月神庄,明明,许闲月是希望给月神找个伴,但此时此刻,什么都不作数。
见月神无话,许闲月骂道:“混账东西,居然敢不答话?”
“姨娘”
月神又唤一声。
他实则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这样的深夜,该说什么才是无错。
果然,许闲月并不在意他是否答话,自顾自地骂,“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怎么不早些去死,若是没有你,我妹妹,我妹妹”
这样的话,若是白日天明,许闲月绝不会说出口,但此时,她控制不住自己。
起先是骂,可越是骂的厉害,心里越是烦躁,许闲月便对着月神开始动手。
或许最值得月神庆幸的是,许闲月并不懂武功,出手再重,终究没有把他打死。
从来没有。
拳脚无眼,落在月神身上,他并不阻挡,只是稍稍运起轻功,抵挡去一部分力道。
却不敢全然阻挡,终究许闲月不懂武功,阻挡反而要伤她。
终究他和许闲月,都要承受痛苦。
一在体肤,一在心上。
“看你日日与那花墨耘相伴,倒是全然忘了我这个姨娘!你与她欢欢喜喜,可好有我半分地位”
“妹妹,你好狠的心”
“你和他缠缠绵绵,至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原本,是骂月神,渐渐地,就变成了念叨许乘月。
月神只是默默地承受许闲月加诸于身的拳脚,并不多言,他也知晓,此时他纵然说话,许闲月也听不见了。
许闲月早已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月光寒,哈哈,情深意切,都是假的,他杀了我的妹妹!”
许闲月突然用手掐住月神脖颈,恶狠狠地看着他:“都是你,月光寒,都是你杀了我妹妹!我要你偿命!”
月神屏息闭气,面上毫无惧色,直忍到许闲月又乱了心思,松了手,去摸他的脸,才终于喘息。
“妹妹,妹妹你脸色好难看,你怎么了?是不是父皇又骂你了?”
“妹妹别哭,姐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