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之间,席向晚更偏向后边一种可能性——如果是前者,宁端不会不给她写封家书说明情况,叫她白白担心这么多日。
岭南毕竟离汴京太远了,一想到宁端或许在离自己十几日远的地方碰见了不可抗力的意外,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头有些凝重。
太危险了。她整夜整夜的梦里出现的都是宁端,生怕他受伤吃苦。
樊承洲半晌没听见动静,翻身起来不确定地往底下看了看,见席向晚仍然拿着那封宫中来的密信,啧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岭南?”
“那岂不是让他更放不下心来?”席向晚头也不回,“我要他能全心全意保护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需因为任何累赘而分心,因而才更不能跟在他身边。”
樊承洲动了动嘴唇,正在想着如何安慰席向晚,就听她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汴京城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她动作极慢地将那密信折了起来又收回信封里,站起身对樊承洲道,“在院子里无聊么?过几日我们就能出门走一走了。”
“去哪里?”樊承洲顿时精神一震,他原来还以为保护席向晚是个多艰苦的活,结果这么多天来风平浪静连个上房揭瓦的小毛贼都没有,简直是大材小用!
席向晚笑而不语,没有将答案直接告诉他。
究竟去哪里,就连现在的席向晚都还不知道。
像是要和南北交战的凝重气氛交相呼应似的,入了梅雨季节的汴京城里也下起了连日不绝的牛毛细雨。
整个汴京城的天都是灰蒙蒙的,连一丝阳光也少见。
这样的天气影响下,在两座行宫中排查暗道密室的进度愈发缓慢起来。
在等到宝藏的好消息之前,宣武帝和席向晚前后脚最先收到的却是始料不及的坏消息——海滨总督被杀,兵权易手之后,海滨立刻对樊家大开方便之门,樊家原本和海滨相互牵制的第二批军队浩浩荡荡拔营而起,急行军去追了前头的第一批大军。
根据斥候的回报粗略一算,竟有足足二十万军队,已经远远超出任何异姓王的私军规格,更能看得出樊家究竟在暗中准备得有多久。
宣武帝原本还想着沿途各州的军队能一一阻拦樊家军队,谁想到樊家军一连过了三个州,不仅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甚至还从这三个州获取了不少粮草补给,完全不必再倚靠在苕溪的那处粮仓补给。
——苕溪粮仓如今看来,完全是个引诱宁端等人暴露自己位置的陷阱。
“我见战报中说苕溪粮仓足够十六万人的军队吃上一个月而有余,能拿这样大的粮仓来做赌注,樊子期也倒狠得下心。”席向晚道。
见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翠羽有些焦急,“夫人,这样算下去,等樊家两支军队汇合,一路打到汴京城,也不过就是这七八日的功夫了!”
汴京城可没有能对抗二十万军队的兵力,除非各州沿途抵抗消磨樊家军,否则等他们将汴京城团团围住,宣武帝只有一个死字的下场。
可沿途各州不养兵的不养兵,对樊家投降的投降,再不然就是敌众我寡,人数相差太多根本打不起来,乍一看几乎无法对樊家军产生任何的威胁。
“陛下先前有那么多时间,总不会什么也没准备。”席向晚淡淡道,“——陛下,我说得对吗?”
坐在桌旁的宣武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路上仗肯定是要打的,王老将军此时其实偷偷带着你二位舅舅都在等着樊家军自投罗网,不跟他们硬碰硬,用小支部队打一打就跑,王老将军说这叫耍流氓的打法,樊家的人粮草有限,最拖不起的是时间,害怕陷入消耗战的是他们。”
“苦的却是沿途百姓。”席向晚摇了摇头,“既然我二位舅舅实际都在中部,那漠北那头……”
宣武帝神情有些凝重,“自然是虚张声势了。”
“……樊家缺的是时间,陛下却也没有太多时间。”席向晚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吟片刻,道,“即便有办法解决樊家的军队,可岭南境内又如何处理?”
“自有人去。”宣武帝皱皱眉,不愿多说,“你也知道都察院早有人安插在岭南暗中运作,具体便不细说了。”
听宣武帝这么说,席向晚也不再多问,她低头握着茶盏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劳烦陛下今日特地走这一遭,臣妇五内xx。”
倒是宣武帝瞅了她两眼,没沉住气,问道,“那宁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