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烈迟疑地问道：“师爷，我的......”

钱师爷诧异道：“怎么了？你才来的，没人跟你说规矩？”

马烈摇头。

钱师爷脸色难看起来。侯人杰轻拉马烈衣袖，二人来到一旁，侯人杰低声道：“师兄，无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入门第一个月的月钱没有。其实也不是没有，是......”抬起头左右看看，放低声音道，“要孝敬弟子辈为首的几个师兄们！”

马烈不甘心这一个月没有月钱，于他倒是无所谓，可家里田七要吃饭填饱肚子，这可如何是好？

见马烈面色不豫，侯人杰忙调转话头道：“也是，按辈分来说，您在弟子辈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克扣您的月钱，岂有此理！”当下拉着马烈挤开人群来到钱师爷跟前说道：“钱师爷，马师兄是二长老的大弟子，他的月钱......”

钱师爷听闻二长老三个字，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强自镇定，轻轻敲敲后面板壁。板壁上有个活板，里面打开来，钱师爷低声跟里面说了几句。脚步声急响，有人飞快跑去。不一会儿，又有脚步声跑回，拉开活板，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兄，师兄说，说了，看他敢不敢拿！”想是因来回奔走，气促难抑，声调也不自觉大了，连马烈都听到了。

钱师爷回身，瞅了马烈一眼，从身后拿出一贯齐整整亮晃晃的铜钱，放到桌子上。等待支取月钱的无为弟子们也都听到板壁后的话语，顿时整个账房里悄无声息，大家一起屏息看着马烈。

马烈心中交战，从板壁后的话语来看，自己拿这钱，恐怕要得罪人了。可是不拿，田七如何生活？

当下再不犹豫，伸手取过铜钱放进褡裢里头。身后众人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低声嘲笑有人叹气为马烈担忧。

钱师爷不动声色，继续一贯钱，马烈毫不迟疑地收起。二人目光交汇，各自看到对方瞳仁里火苗蹿动。

三贯，

四贯，

五贯，

......

钱师爷脸色渐变，随着第十贯拿出来，面色已是极其难看，眼闪寒光逼视马烈。马烈迎着他目光，把最后自己应得的一贯钱放进褡裢，绽开笑容道：“多谢师爷！”

身后不知何人大喊一声：“好！”人群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钱师爷顿时有点凌乱，避开马烈目光，挤出笑容，转瞬即逝。咬牙切齿地看着马烈挤出人群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扫视众多亟待支取月钱的无为弟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稳稳心神，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天晌了，上午不再支取月钱。你们等下午再来罢。”

无为派一间静室里，掌门洪武茂座下大弟子梅缑的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撩拨几下，余音袅袅里，他头也不抬，对三长老苟景赢的大弟子于腾云淡淡地说道：“你这样为难马烈，不担心葛师叔么？我觉得此举殊为不智，小心因小失大啊。”说着把其中一根琴弦紧了紧，左手手指轻拂，琴音又起。

于腾云摆弄着手上的洞箫，摇头晃脑地吹奏了一会儿，萧音呜咽低徊，清矍俊逸的面孔露出微笑，回道：“师兄过虑了。师傅师叔们现在大致上不理门派事务，葛师叔更是闲云野鹤一般经年不在山上。他收马烈为弟子，只是因那小子铸刀之功，并不用心。只要我略施小计，就能让马烈一事无成。以葛师叔心高气傲的性子，这么个废物徒弟，他怎会留在门下丢人现眼？这点钱有限，可是我们俩定的规矩，不可废。”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摆弄乐器，萧声阴柔，琴声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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