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只能住在后面那个茅草房里,村里的人将她视为不忠不洁的女人,每到晚上,就会有不同的男人悄悄摸进神女的屋子,第二天一早再心满意足的离开,久而久之,女人们更是将神女看做妖精,认为是她勾引了村中的男人,她是祸水,是祸害。”
“那……让神女怀孕的那个男人呢?”
老要饭花子突然神色一凝,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仪式,默声半天后,低头叹气。
王思淼清楚地看见,老要饭花子干枯并且沾满泥土污垢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人们发现了神女破身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五那天一早。有人发现那个男人,就吊在庙后林子的树上,舌头伸的老长,面目青紫,眼睛瞪得像是铃铛那么大。村民们嫌他晦气,就随便埋在了脚下的土里。”
“后来呢?”王思淼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他低头看着老要饭花子指甲缝里的泥垢,和乱蓬蓬的头发,还有那身破旧的衣裳,总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后来,神女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在生产当天,拖着满身的血迹进了村子,正巧那天有一个妇人与她一天生产,神女就悄悄杀了稳婆,将那妇人生下的女儿,与自己生下的儿子交换了过来。第二天,人们果然冲进神女的屋子,将她绑了起来,架在供台上。”
“他们要拿神女祭天?”
老要饭花子口中‘嗯’了一声后,点点头,说:
“他们将神女在供台上暴晒了两天,又用火炉将她的皮肤烤干,变成人干后,再把骨肉捣碎埋在土里,当作向神灵忏悔,希望神灵饶恕。可是……神女死了,灾情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老要饭花子突然眼中灵力,伸手在空中一挥,王思淼只觉得头晕目眩,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竟然是刚才诚心虔诚的村民们,手持铁锹面目狰狞的打砸着神女庙的模样。
他们额头的青筋凸起,龇牙咧嘴的将铁锹砸在神女像上,旁边还有人趴在神女像身上,用小刀扣下神女像外面的金身,像是宝贝一样揣进怀里,临走时还不忘对这神女‘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
久而久之,神女像的金身被村民搜刮下去,变成一座残破的神像,庙中也被村民砸抢的破乱不堪,老要饭花子缓缓像神女庙走去,王思淼紧随身后,他清楚地看见村民是如何打砸神女庙,那脸上的神色好像神女为他们带来了天大的灾难一样。
王思淼皱眉,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他抬头抱着有些安抚自己的心态询问老要饭花子:
“倘若许多年前,没有神女降世,那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老要饭花子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转头看着王思淼,说:
“错不在神女降世,而是错在这些人不该将神灵的恩赐当作理所应当,更不该将供奉变成索取利益的筹码。神灵从不会怪罪世人是否不贞不洁,他们厌恶的只是世人以敬仰神灵的名义,希望神灵帮助他们顺利的得到所求的利益。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私心。”
“那后来那两个孩子呢?”王思淼问。
老要饭花子伸手又是一挥,周围打砸的村民瞬间消失,安静半天后,缓缓走到神女像身边,抬手抚摸着冰凉的神像。
“那个女孩很幸运,她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虽然长相丑陋体态臃肿,但却极为心软,她瞒着全村的人,每天偷偷地为这个女孩送食物,喂奶,照顾到那个女孩到十五岁。只是她永远不知道,身边的那个皮小子其实才是神女的儿子,而自己偷偷照料的苦命女娃娃,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老要饭花子转过头,看着王思淼眉目带笑很是和善的模样,又说:
“不过后来那女孩还是死了,被人扒皮,死相狰狞……”
王思淼倒吸一口气,突然想起刚入村时见到的那个模样十五六岁的女鬼,脑海中反复萦绕着那个女鬼说过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这样……”
“村子里有规矩,八点以后谁也不许出来,出来的人就会死……”
“来了!来了!”
王思淼想到那女孩变成血水时的样子,仍旧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老要饭花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半靠在供台上,笑眯眯的看着王思淼,也不出言打扰。
“是那个女孩?”王思淼皱眉看去,与老要饭花子相视,却不想那老要饭花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仰头看着神像,自顾自的开口:
“神女很丑吧,实际上她曾经美的让人心醉神迷,可是人们疯狂的扒下她的金身,用铁锹刀片在她身上和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上划过,他们嬉笑着将金块揣入囊中,还对神女唾骂侮辱。神女的皮被扒下,眼睛被人挖出,你所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都是那些人对神女吐出的口水。”
王思淼想到他们刚入洞时听到的水声,以及神女身上鲜红的烂肉,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金身对于神女来说,如同人皮一样存在,人们在她活着的时候将她扒皮晾干,死后又要扒下她的金身,被利欲驱使的人们,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即将为村子带来更大的灾难。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王思淼问。
“因为,实在太像了……”老要饭花子将视线落到王思淼身上,久久游走。
“你与死的那个男人,简直一模一样。”